为首的那位管事皱着眉,脸色难看了起来,吩咐宫里在立雪楼附近的奴仆去捉拿这位不速之客。临近的人安慰管事道:“没事,尊者还没来,就算他上得去,也下不来。”
因为上宗说玄微魔尊要来的缘故,魔域中别的下宗也送来了不少奇珍异宝,如今都锁在立雪楼中。
区区的门板是挡不住它们的,压着它们的是每一层中,上宗来人留下的法咒,可这法咒只能让它们陷入沉睡或是不能离开他们所在的楼层,只要一点声响,就会活过来,将入侵者生吞活剥。
这位管事摇头:“还是谨慎点的好,一个区区炼气,既然他上得去也难保他下得来,叫些宫人去守着,若是他下来了,就把他抓来。”
两者传讯不过只用了几个呼吸,立雪楼巡视的宫人已经提着灯笼开始寻找这位入侵的贼人。
沈晏清已经惊慌失措的跑出了立雪楼,他听见人的脚步声,就躲进了立雪楼外一圈的花坛里。
如果这时有人走过来,拨开这层层肆意生长的雏菊,就会在这些花蕊嫩黄、长着白色花瓣的花朵后,找到蜷缩着的可怜沈晏清。
他的额角磕破,丢掉鞋子的双脚紧张得直哆嗦,沈晏清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他好怕,脑子也浑浑噩噩的一片,沈晏清想不明白为什么江棠突然杀人,更想不明白为什么江棠要骗他来危机重重的立雪楼。
正是神经紧绷到了极点的时候,突然,沈晏清听到一个耳熟的声音。
察觉到异样的砚青在花坛前站定,他问:“你躲在这里干什么?带着你那本“上诉砚青”的告状书,来找谢璟告状?”
沈晏清听到是砚青的声音,也没有松气,他还是怕到不行的状态,不吭声也不搭话。
砚青笑了一声,他知道沈晏清躲在哪里,伸手就要把这只只会窝里横的鹦鹉抱出来。
沈晏清怕砚青知道他犯了事以后,就果断的把他交出去捞好处,他死死地扒在地上,怎么也不肯松手。
砚青没怎么用力的抓了一次,知道沈晏清不肯和他出来,就笑着拨开花坛,走了进去。
借着花朵间隙里洒下来,皎洁如雪的月光,砚青看到了狼狈到了极点的沈晏清。他自己不知道,还以为自己坚强得很,一滴眼泪都没掉。
可因为委屈而无知觉流下的眼泪,已经浸湿了沈晏清的那张漂亮脸蛋。
衣服已经在逃跑的几次摔倒中,变得松松垮垮,露在外面的肌肤在阴暗的角落中犹如会莹莹发光的明珠,瘦得形状分明的锁骨隐藏在里衣暧昧的阴影里。
砚青心一凛:“你怎么了,躲在这里干什么?”
沈晏清不敢说,他直摇头:“你会把我交出去的。”立雪楼的布置一看就知道是给大人物留的,和未来虚无缥缈的利益相比,还是眼前的好处实在。
砚青不会保他的,不会的。
砚青说:“我不会,我发誓。”
沈晏清哭着说:“你说话不算数的,我不信。”
他被砚青骗了太多回、也被欺负了太多回,他才不信砚青的鬼话。
沈晏清这样说得砚青微微一愣,就算是砚青也找不到什么借口来反驳,因为他确实对沈晏清很坏。
就在这时,沈晏清用手心抹掉眼泪,他仰着脸,可怜到一种哀求的语气说:“你用你的把柄和我换,你把你的把柄告诉我,我、我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求求你了。”
那双乌黑明亮的眼睛看着砚青,可能是因为眼睛的颜色实在过于清澈,砚青几乎能在里面看到倒映着的自己。
春季开得最烂漫的雏菊,都比不上沈晏清现在的这张脸。
不、不止是雏菊,是这个世界上所有、全部美好的事物,都比不上现在。
就像一张画,一张就算不用下笔,也能永远铭记于心的画。
砚青没有沈晏清要的把柄。
但这全都没关系。
砚青单膝跪下,他俯身向沈晏清逼近。他这样的眼神让沈晏清觉得有些害怕,沈晏清撑着手往后推,花坛里那些碎小的石子划破他的手掌,等到无处可退快要掉落花坛的时候,砚青温热而干燥的嘴唇吻了上来,堵住了沈晏清害怕的眼泪。
——这就是砚青送给沈晏清的、他的把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可能是只是一会儿,终于有宫人要搜到这里了。
沈晏清很怕,他怕到双脚发软,手心沁满虚汗,可他还是怎么也推不开砚青。泛浅粉色的手指紧绷着,像是在紧张、也可能是害怕。
可沈晏清挣扎的力度就像是小猫收着爪子在调情似的,没什么攻击力。
砚青、砚青他是怎么敢的?!
不提他今天犯了事,恐怕要死,现在外面那些宫人都是在追查他的,砚青还敢在这个时候亲他?他可是被魔尊钦点过要送去昆仑剑宗的人,被人看到他被砚青揽着怀里亲,他们两个都要死!
砚青好像丝毫不怕,他一手揽着沈晏清腰肢,另一只手死死地摁着沈晏清的脑袋,让他逃不掉也躲不开。
那脚步声终于越来越近了,沈晏清又开始掉眼泪,他已经透不过气来了。
砚青还在亲他,不知道是因为缺氧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沈晏清的心扑通扑通地跳起来。
那双迷离、泛着泪光的眼睛隐隐看到了灯笼的光,那双手即将要拨开层层重重的花坛,看到正在抵死纠缠地沈晏清与砚青。
“砰!”一簇烟花在天际炸开。
提着灯笼的宫人回头,转身看向天际。
“砰!”、“砰!”、“砰!”又是连着好几声的烟火。
这些盛大璀璨的烟火占据了大半的夜空,将落寞阴沉的夜空照得如同白昼般明亮,甚至是更绚烂。
这宫人看了一阵,他回头,拨开花坛,花坛后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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