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沈弦看不惯,扯着嗓子喊,“那帮小子呢?滚过来自己熬药!”

“不行,”白樱板着小脸,严厉拒绝,“若是让他们自己熬药,定是直接喝了。”

她刚才还看见,某个蒙着脸的黑衣守卫,偷偷摸摸走到院子里,试图直接吞下草药。她已经勒令他们躺在床上,哪里都不许去。

越浮玉懒懒笑了,她和暗卫相处半年,也知道他们什么德行,除了任务以外的事,都是怎么混怎么来。

她接过扇子,对白樱道,“你歇一会吧,剩下的本宫来。”反正在岭南,也是她帮他们熬药,都习惯了。

“好嘞,公主。”

嘴上应下,白樱不可能真休息,又匆匆忙忙拿起软布,检查那些人的伤口包扎情况。她知道这些人一直保护公主,所以照顾时格外尽心。

郑沈弦转了一圈,确定亲卫们没事,外甥女也没被刺杀吓到,利落干脆走了,去刑部审查山贼。

他刚走,明悟匆匆赶来。

僧人们住在隔壁,太医正给他们看病。落笔时,太医忽然想到,某个亲卫的药方可以多加一味药,让人立马补上,明悟正好没事,揽下这个差使。

“麻烦大师了。”

越浮玉接过药,突然想起一件事。

“本宫有东西给蕴空法师,能不能麻烦您转交……”她刚要把东西给明悟,转念一想,重新开口,“能不能麻烦您,请他来一趟。”

明悟应下,“好。”

蕴空来时,永照公主还在熬药,身边围着四五个火炉。她似乎热了,袖子挽到手肘,裤腿卷起半截,露出莹白纤细的细腕与脚踝。

热气熏染下,柔嫩的皮肤浮出一层浅浅的粉色,犹如雪中春色,缭绕惑人。

蕴空立马转身闭目,被遮住的黑瞳中,眼底一片冷色。

白樱恰好出来,看见这一幕,“哎呦”一声,急急拽下公主的裙子,遮住她纤细的小腿。

越浮玉差点被拽倒,扶着椅子坐稳时,余光瞥见门口的蕴空,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偏着头,勾唇笑了,“大师见笑,本宫在岭南时养成的习惯,不太顾及这些事。”

男女大防只适用于有钱人家。

农户家的女儿,六七岁就跟着父母下地干活;边关的女孩,从小在校场练武习刀,衣裳划破半边都不在意。

越浮玉本来就是现代人,不太在乎这个,在岭南混了大半年,每天泥里来土里去,几天几夜和士兵们蹲在山沟沟里,命都保不住,哪还记得这些规矩。

看见蕴空仍然未动,她轻笑一声,松开挽起的袖子,把一切都遮的严严实实,“已经挡住了,大师过来吧。”

声音懒洋洋的,似乎完全不在意这种事。

面对墙壁的方向,蕴空眉心微蹙,黑眸沉凝。隔了许久,他才转过身,走到永照公主旁边,只是一直低着头,目不斜视。

等对方走到近处,越浮玉展开手心,露出里面的瓷瓶,“金疮药。”

柔嫩指尖隔空点点他脸上的伤,“擦一下,免得毁容。”多好看一张脸,毁容可惜了。

蕴空垂眸,鸦羽般的睫毛挡住他复杂的神色,平淡道,“僧人有戒。公主的好意贫僧心领了。”

佛准许生病比丘,服用四种含消药,除此以外的小伤,不必用药。

“本宫就知道你会这样说,”越浮玉慵懒起身,两步走到蕴空面前,从袖子里翻出个竹片似的东西,“本宫命令你,抬头。”

蕴空顿了顿,缓缓抬头,冷淡的面容上没有一丝表情。

越浮玉也不介意,旋开瓷瓶,把药膏滴在竹片上,抬起手腕,又将竹片按在蕴空的脸颊,轻轻涂抹均匀。

微凉的药在伤口上蔓延开,有一丝疼,也有一丝痒,从蕴空的角度,能看见永照公主紧紧盯着他的伤,妩媚的眉峰下压,红唇微微张开,神情带着一丝紧张。

她手腕停留过的地方,一股淡淡的花香与药香散开,随后又被更浓重的药香覆盖。

……她与他抹的,是同一种药。

终于用药覆盖住每一处伤口,越浮玉落下高高垫起的脚尖,红唇微阖,松口气,“好了。这药一天两次,今晚诵经时,本宫再给你涂一次。”

她似乎真的只为给他上药,做完之后,把瓷瓶塞回袖子,毫不在意地回头,重新拿着小扇子,偶尔扇一下火炉。

明灭火光映在她眼底,如同黑夜坠火。

“……谢公主。”

得到永照公主毫不在意的一挥手,蕴空缓缓离开,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停下,薄唇轻抿,冷淡的眉眼染上一层迟疑。

他虽在城门跪香,但只为两句话道歉,一是“故意让他夜里来诵经”,二是“故意放置那扇屏风”。

除此之外,蕴空仍然认为永照公主曾……引诱他。比如相遇那天,永照公主撞在他身上,又比如后来,她在马车上露出一小截脚踝。

但昨日与刚刚的一番话,却证明了那两件事只是误会,可是——

若非永照公主故意引诱,

他的欲从何处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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