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亦泽怔了怔，伸手把那只小狗拿了下来。
小狗咧着嘴吐舌头的模样很憨，一双黑溜溜的超大号眼睛特别有喜感。
秦亦泽抚摸着手心里已经有几分陈旧的布料，唇边忍不住弯起一道浅浅的弧度。
望向布偶小狗的目光也逐渐变得悠长……
那时他才十岁，刚从外婆家被接回来不久，和爸妈一起来参加某个聚会。
因为离开了一直生活的地方，他的心情很不好，不愿意和其他的小朋友玩，爸妈又没时间管他，只能一个人躲在僻静的院子里发呆。
直到比他小几岁的妹妹哭着来找他。
后面还跟着一个个头小小的小豆丁。
“哥！就是他！他欺负我，你帮我打他！”秦语珊眼泪巴巴地拽着他的袖子摇。
后面跟着的小豆丁个子小小，长得却跟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似的。一脸防备地瞪着他们两兄妹，声音清脆地喊：“你赖皮！说了不可以找帮手的！”
秦语珊小手叉腰，扬着下巴骄傲道：“我就喊！有本事，你也找你哥哥来给你做帮手啊！”
小豆丁不吭声了，打量着秦亦泽比自己高出一截的个头，恨恨地握住小拳头跑了。
等秦语珊走了后，居然又再次折返回来。
“你是秦语珊的哥哥吗？”小孩走到秦亦泽身前问，一双眼睛里满是防备和敌意。
秦亦泽不想理他，把头转向一边。
“哎，你……”小孩皱着眉，尖锐的语气突然放软了些，“你好像很伤心啊，怎么了呀？”
秦亦泽低头看着地面，并不打算回他。
小孩却来劲了：“到底怎么了呀？是不是你爸爸揍你了？你告诉我呀，我可以安慰你的。”
大概是被他不厌其烦的追问烦到了，秦亦泽犹豫着开了口：“我想外婆，还有大黄。”
小孩懵了，张大嘴型啊了一句。
秦亦泽低头解释：“大黄是我外婆养的狗，前几天我被爸爸接回了家，好久好久都见不到他们了。”
小孩怔怔地看着他，似乎不知道要怎么安慰。
“你等我一下！”
等秦亦泽抬起头来时，小孩已经蹭蹭地跑开了。
过了一会儿小孩又跑了回来，手里拿着一个什么东西。
小孩把东西塞到他怀里，笑嘻嘻地说了句：“送给你！”
他低头一看，是一个毛绒绒的玩具小狗。
小狗乌黑的眼睛在太阳底下亮晶晶的，正咧着嘴冲他笑。
“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只狗狗，每天晚上都要抱着睡觉的。虽然它不是你的大黄，但看到它应该可以让你开心一点。”
小孩站在阳光下，白皙的皮肤在光影的笼罩下宛如一个浅色发光体，既温暖又耀目。
秦亦泽忍不住接过了那只小狗，说了声谢谢。
小孩弯着眸子笑起来：“我叫程北逸，你叫什么名字啊？”
秦亦泽抿着唇看了他半响，淡声说：“秦亦泽。”
程北逸冲他调皮地眨了眨眼睛：“你开心一点嘛！小孩子不要老是苦着一张脸，会长皱纹的。”
说话声音脆生脆气，说的话却冠冕堂皇，好像自己就不是小孩似的。
“刚刚我爸妈还说，要我长大了娶你妹妹！哼，谁要娶她啊，凶巴巴的，就知道哭，还喜欢告状。”程北逸撅嘴说，一双黑葡萄般的眼睛盯着秦亦泽看了一圈，突然鬼机灵道：“要不我长大了娶你吧，等我长大了，会长得很高很高，到时候我就保护你，谁欺负你我就打他。”
秦亦泽望了一眼他，说：“我长大了也会长很高啊，或许比你还高呢！”
“……”
被驳了面子的小孩撅着嘴，气嘟嘟地瞪他。
“把我的小狗还给我，我不要送给你了！”
“……”
秦亦泽把玩具小狗护在怀里：“不行！你已经送给我了，不能再要回去。”
“哼，你都不让我娶你！”小少爷气得脸都红了，看起来像染了天边的红霞。
秦亦泽犹豫了一会儿，点头道：“那好吧，那我让你娶。”
才不过几岁的小孩，也完全不懂娶的概念，就随口这么说下来。
程北逸阴沉沉的脸色这才转晴，笑嘻嘻地扑进他怀里抱住了他，“好，你不能反悔。”
秦亦泽一边点头一边回搂住他，视线下滑，看到了小孩后颈下方一块小小的印记。
菱形模样，颜色淡红，在雪白细腻的皮肤上分外打眼……
明明是十几年前的回忆，却在脑海里异常清晰。
清晰到那天的阳光有多暖，风有多温和，都刻在脑子里。
可另一个人却忘了。
当时他才五岁，跟自己又只见这一面，后来自己早早出了国更是没有联系的机会。
忘了他……似乎也挺正常的。
却没想到，自己回国后第一次去酒吧，惦记许久的人居然主动撞进了他怀里。
被他捡回了家。
……
秦亦泽目光专注又温柔地望着手里那只已经旧了的玩具狗，似乎要透过它看另一个人。
耳边依稀又响起了程北逸之前问过他的话。
“你那天晚上为什么会去酒吧啊？”
“为了遇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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