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深听见这个原因,又说早知道初中就应该把他接过来养。

涂嘉致也忍不住想,要是初中就能认识佟深,那他是不是能抢在舒柏前面?

可理智上他很清楚,他们之间不仅仅有舒柏,还横着六年的时间差,就算不是舒柏,也很有可能会是别人。

自己十七岁都攥不住的人,怎么能指望十二三岁就把对方攥住?

次年二月,涂嘉致还没过完元宵便又回到学校补课,佟深陪他度过了高中的最后一个寒假。

自从他亲人去世,佟深怕他独自过年孤单,这几年春节都没回过家。

因为哥哥姐姐常年待在国外,父母也时常到处旅游,所以佟深家里没有一定要在春节团聚的习惯,最多就是打个视频电话互相问候。

即便如此,家里对他仍然颇有微词,说他再浪一段时间就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勒令他今年一定得找个时间回家。

佟深心想这不巧了么,等涂嘉致高考结束,他肯定带着小孩儿荣归故里。

有涂嘉致优秀的成绩助力,他也好开口跟家里讲关于舒柏的事。

四月份,佟深答辩结束,后面两个月无所事事,他每天在家望夫石似的,早上送涂嘉致出门,晚上接涂嘉致离校,白天就待在家里打游戏或补眠。

然而对于涂嘉致而言,高三最后这一学期称得上兵荒马乱。

他在心里臆想的同时,也深思熟虑地计划好了未来。

他知道自己要念什么大学和专业,知道自己每一个短期和长期的目标,也幻想过如何向佟深表明心迹,如何跟舒柏认错请罚。

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不管届时舒柏有多大的怒火,也不管舒柏想要怎样罚他,他都愿意承受。

他可以不要命,但不能不要佟深。

就在反复的拉扯与坚定的决心中,涂嘉致终于迎来自己的高考。

考完那天佟深特地去买了一束百合花,祝愿他心想事成万事顺利。

涂嘉致本来以为,以佟深的性格,他很可能会和杜子杰牵个艳红色的大横幅。

没想到刚走出校门便见那人穿了一身正式的白西装,手里捧着雪白的花束,身姿挺拔,面容昳丽。

哪里是家长接小孩。

分明像结婚。

周围人都在看他,甚至还有记者想过去采访。

……不愧是佟深,总有办法搞出这种令人哭笑不得的尴尬场面。

但涂嘉致今天没觉得难堪。

他只是克制地放缓脚步,怕自己走得太快,没时间忍住心中悸动。

不论多夸张搞笑的场面,放在佟深身上,都会显出一种美好。

就如同他第一次出现在肯德基门口,那么张扬漂亮的人,像团火似的闯入视野。

没有人能移开眼睛。

三年一千多个日夜,涂嘉致再没能移开自己的眼睛。

晚上班里同学约着一块儿吃饭,吃完又说要去唱K,涂嘉致对此不感兴趣,没等这边散桌就偷偷溜走。

佟深在外面车里等他。

两人恰好一起毕业,便打算趁着暑期出去旅游,这是佟深之前许诺给他的奖励。

他们今晚就出发。

满打满算三个月,两人去过十几个城市,每天都在欣赏新鲜的风景。

中途涂嘉致还回家领过一次通知书。

这对他来说已经不是惊喜,因为高考成绩出来当天他就接到了招生组打来的电话。

他没考到省状元,但考了个全省第二。

这很好,既能避免佟深上大街扯横幅与在电视里吹水的尴尬,也不影响他升学读书。

拿到通知书那天佟深非要去买烟花,被涂嘉致拦了下来。

他不在意陌生人是否羡慕自己,只想和眼前这个人分享喜悦。

九月开学,佟深处理掉央宁的资产,既陪涂嘉致北上,也正好回到自己的地盘。

他毕业后没什么事做,便开了个玩票性质的摄影工作室,叫上几个和他一样无所事事的富二代同学,随心所欲地偶尔接几个单,不求赚钱,只用来打发时间。

涂嘉致上大学后比高中还忙,他选了计算机专业,但大学之前基本没接触过这方面知识,刚去学校时差点儿跟不上进度。

好在他脑子聪明,拼命恶补几个月后终于勉强跟上。

佟深回首都后经常抽时间回家,本来还想找个机会把涂嘉致也带回去见见父母,但见到小孩儿学习这么辛苦,便一直没开口说。

直到新的一年春节,他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准备要坦白舒柏的事情,谁知道爸妈又嫌他烦了,双双飞去国外陪他哥姐,这事只好暂且搁置。

四月底,涂嘉致十八岁生日,佟深说想给他办个成人礼,问他有没有什么想邀请的朋友。

涂嘉致不想兴师动众,但他上大学后和室友关系不错,每个人过生日时都会请大家吃饭,他自然也不例外。

于是他中午请同学吃饭,下午和同学一块儿唱歌,傍晚时给佟深发消息说想回家。

不是佟深的父母家,是他和佟深的家——佟深买在工作室与他大学之间的一座小别墅,没有住家保姆,只请保洁定期过去打扫,勉强在涂嘉致的可承受范围内。

离开KTV,涂嘉致老远就看见佟深的车。

他小跑过去,坐进副驾座,扭头问:“喝酒吗?”

“……啥?”佟深震惊道,“谁喝酒?!”

“我。”涂嘉致说,“成年了,不能喝酒吗?”

“不行。”佟深启动车子,“才刚成年,喝屁喝,回家吃饭,吃完睡觉。”

“睡不着。”涂嘉致盯着他,“我太兴奋了。”

佟深想想也是,毕竟满十八岁,不嗨到凌晨估计他那劲儿下不去。

“那我找个清吧。”佟深说,“你也别喝酒,我让人给你弄点饮料。”

“不去外面。”涂嘉致说,“买了回家喝。”

“行啊。”佟深本来就不想带他去那些鱼龙混杂的地方,闻言立即应允,“知道你今天想叛逆一把,那咱们去买点度数低的鸡尾酒,给你尝个新鲜,别的就算了。”

涂嘉致没应声。

佟深当他默认,将车驶到家附近的超市,进去提了一打鸡尾酒饮料,回到车上,却没见着涂嘉致人。

他把酒扔进后备箱,正要打电话,便见涂嘉致从不远处的另一家小超市过来,手里提着个塑料袋。

“哟。”佟深吹了声口哨,“挺会享受嘛,买了什么好吃的?”

“回去再看吧。”

涂嘉致弯腰进车,佟深笑着打趣他装神秘,没多想,也坐上车。

回到家,两人前后进门,涂嘉致说要去厨房处理一下东西,佟深摆摆手让他去,自己到负一层的影音室里折腾投影仪,打算放部电影下酒。

等他折腾好,涂嘉致端着东西过来,顺手关了灯。

“哎,你把东西放下再关灯啊。”佟深窝在沙发里嚷嚷,“黑黢黢的你能看见么?别再绊着!”

“不会。”

说话间涂嘉致已经稳稳在他身旁落座,随后握着他的手腕在他掌心塞了个杯子。

“这么讲究?”佟深笑道,“直接对瓶吹不就行了,才三度。”

涂嘉致不答话,沉默地往他身旁挪了挪,与他肩贴着肩。

佟深按下播放键,电影开始,是部温馨爱情片。

“哎,吃的呢?”他往旁边摊手。

涂嘉致递给他一个装满爆米花的编织篮,闷不吭声地仰头灌了一大口酒。

过了会儿,他低声问:“哥,你酒量好么?”

“唔,还行吧。”佟深随口道,“反正三度的酒能把我撑死,但不能把我醉死。”

“哦。”涂嘉致说,“我没喝过,不知道酒量怎么样。”

“没事儿。”佟深说,“酒量再差也不至于被三度的酒灌醉。”

“也不一定,可能我天生没有那种解酒的酶。”

佟深扭头:“什么没?”

涂嘉致笑了下:“要是我喝醉了,就麻烦哥哥照顾我。”

“哦。”佟深颔首,“那肯定。”

“要是我喝醉了……”涂嘉致注视着他耳朵上被微光映出的细小绒毛,喉咙又干又燥地咽了下,“不管我怎么闹,哥哥应该都不会生气的,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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