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子门忽地扑棱棱打开,一个杵拐老妪热泪怆然地冲出院子来。
女儿?她在对谁说话?哪里在?
江逸环顾四周,可没看到其他人影。
‘啪’!
老妪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语气激颤。
“女儿,女儿,你回来见我们啦,你答应我们的话啦?”
“我?”
“女儿?我?”
江逸张口惊愕愕地手指着自己,诧异十足。
他怎么就成了老妪口中的女子身?
可他看了看自己身体,又尝试动了动器官,嗯,没变,自己还是那个男人气概爆棚英姿飒爽的少年。
不知怎么地他竟然稍微有些遗憾。
“老人家,你是不是认错了?我不是你们女儿,我不认识你们,更不是女子之身。”江逸和言和语道。
老妪吃力地朝他凑了凑身子,把手拢到耳边:“你说什么,女儿?我听不大清楚——”
原来是耳朵不好使,难怪辨不出他男子音。
江逸又正面转向她,手掌从上到下一抹,特地展示了一下自己一马平川的身材:“老妈妈,您看看,多平,多帅一男的,怎么会是你们女儿呢?”
“诶,你说叫我看看?看看你多平?可是我眼睛也看不透,怎么能看到女儿你的样子呢?”老妪用皱巴巴的皮肤眯起眼。
江逸:“......”
感情您老这下子耳朵就好使了?
不过他看了看,这个老妪瞳孔里有一大块白,确实眼神有点问题,还真不是装疯卖傻。
而且那块石台阶,许是因为老人家眼盲的缘故,已经许久没有人走过了。
江逸努力放慢了话语、嚼清了吐辞,一字一顿:“老人家,我不是您女儿,我只是误来此处,此前与您并不认识。”
这一下老妪仿佛听懂了一半。
她吃力地抬头往上看去:“你说......你真不是我们女儿?”
“我......”
可是话到这里,江逸又顿住了。
如果自己不是她女儿,那么她要等的人是谁呢?
这会和在雾气里牵着他、把他带到这里的手,有所联系吗?
更何况自己说出真实身份后,会安全吗?那个‘怪异存在’还没弄清楚,他真的只要摆脱与这件事就能脱离危险了吗?
就像一把金钥匙摆在他面前,心中的预感告诉江逸,如果他不拾缀起来,很难找到再出去的路。
只有沿着剧本走下去,他或许才能找出谜团的真相。
于是江逸点了点头,缓缓放低声音道:“是,我是。我是你们的女儿。”
老妪顿时眉开眼笑:“我就说嘛,是铃儿回来了呀,是铃儿你回来了!”
老妪拉着江逸朝宅子里走去。
在这个剧本里担任着她‘女儿’形象的扮演,接下来会发生发生什么?他很忐忑。
江逸走进了宅子门。
“老头,快看看是谁来了?”
屋子里同样还坐着一位年纪苍苍的老人。
他从板凳上艰难地支起身来,连连称笑道:“好,好!铃儿没有抛下我们!”
江逸揣摩着他们话语的意思。
这浑老头同样眼睛不好使,走上前来,用充满褶皱的手掌摸摸江逸脸颊,让江逸一度以为他在揩自己油。
“咱们家的铃儿还是那么漂亮,眼睛不多不少,正好是两个,还有两个耳朵,鼻子也很挺拔,在下面是什么来着......对了,一张嘴巴!”
江逸:“......”
这一对老人家已经病得头脑不清了。
江逸又顾向屋里面的装扮。
点着彩缀,铃铛高挂,发出‘叮叮’的声响,还有大红的剪纸贴满窗户。屋子里宽敞明亮。
这放在宅子里,更是铺就成一幅极为喜庆的气象。
江逸看着这样子揣测:“你们女儿该不会是要出嫁吧?”
老翁也上前来,攥紧了他的手掌:“铃儿,今后你就要离开我们生活了,你一个人在外面一定要多保重,我们很可能一辈子也见不到你。”
“铃儿,铃儿......她一定会好好的,老头子你别瞎说了。”老妪泪眼欲泣。
这么急着见一面......却又要急着送走,江逸不由纳闷,老父母既然将他们女儿当手头珍宝一样供着,又何必在婚礼时说这种丧气话?
老翁又说:“你嫁过去后一定要好好表现,不能像在家里这么任性了。收敛起自己的脾气性格,镇子里面能否得到安宁,全靠得是你了。”
真是奇怪,什么一辈子见不到了?为什么‘嫁人’变得跟他进了号子一样?什么叫好好表现?又为什么说镇子里安宁全靠得是‘她’?
还有,他们的女儿之前像是离开了,而父母们却在此等待着她,明明是大喜的日子,为什么却像是闹出一场苦情戏?她‘离开’的目的又是什么?是为了逃婚吗?这场婚礼的背后有什么在等待着她吗?
眼前再无其它线索,想要弄懂仿佛是那场大雾背后的事件,江逸只能按捺不动,跟随着剧本往里深入,寻找更多信息。
‘哒哒哒’。
正思绪间,外面的步履声到了。
一行体力精壮的年轻人八抬红色大轿,来到宅院外边,像是在等待‘她’。
老妪轻声安慰道:“铃儿,去吧。要是时间等久了,对你和大家都不好。”
江逸点点头,神色怪异,朝院子台阶下走去。
来接亲的花轿很豪华,红色绫罗帷幕,接亲的队伍有手持红花球的有身披红带的,人数也众多。
可以看出这姑娘的嫁过去的对家,是个豪户,至少在镇子里地位很高。
江逸正犯难色。老人家两口子傻可这些人未必傻,自己妥妥一个男儿身,分明就不是新娘本人,这要见着了怎么一个说法?还不尬出天际?
正踌躇间,却听面前那些人出声道:
“请......请公子,上车!”
江逸瞳孔惊讶。
“什么?公子?我不是要出嫁吗?”
面前那些人齐语:“是的,公子,小姐已经在新房等你很久了。”
小姐?小姐又是从哪里来的?
那俩老人难道还把他们心心念的孩子性别给记倒了?不,不可能。更何况这阵仗习俗,分明就是男方迎娶女方时才有的。
何况他们话语里头还自相矛盾,又说是又说公子,究竟哪一头是真?
江逸不由加紧催问:
“我到底是新娘还是新郎?”
接亲队伍的人低头须臾,又隐晦莫测地道:
“既是新娘也是新郎。请公子......上车!”
江逸不满意了。
我就结个婚还不能弄明白了?说清楚不行?你们在这给劳资装谜语人呢?一个个接亲的在这给我摆脸色?到底谁才是婚礼主角?
正要说什么,他却突然哑住了口,预感到不对劲。
面前这些人,一个个身体颤栗抖动,脸色灰白,瞳孔眦大,绷紧的机体上,衣着甚至已经被汗液浸透。
他们在害怕。
他们十分紧张。
这都是活生生的有思想的人类!
不是他们在做!
而是有什么隐秘不可知的东西,在操纵压迫着他们做!
先前那些话,也仿佛照着一个要求模板,被强行督促着说。声音艰难。恐怕连他们自己都不理会其中意义。
“这到底是......”
江逸不禁咽了咽喉里水,后退半步,汗液沿着额角倾流下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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