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尚书不露声色,叮嘱他不可和别人说起,并派了个精通药理的医者给他。

中午时分,又给了他半壶新酿酒,也不知是费了多少心思弄来的。

不想那医者却告诉他,新酿酒绝对没有问题,和他们从现场捡回来的碎瓷片上残留的酒液一模一样,没有人做手脚。

新酿酒没有问题,那会不会是之前的骡子酒?

医者却道,“骡子酒,在下也曾慕名喝过,那是杏花村的招牌,那么多人喝,有问题早就有人发现了”。

“那会不会是只有给葛指挥使喝的才有问题?”

医者摇头,“葛指挥使喝骡子酒喝了两个多月,他那样的好酒之人,酒味稍稍错了一点就会发觉,除非从一开始杏花村给葛指挥使喝的就是加了药的酒”。

那不可能。

葛雷十分喜爱那骡子酒,经常去喝,如果一开始就给他下药,被发现的风险太大,凶手绝不会那么做。

“那会不会是两种酒都没有问题,只不过加起来就会让人精神麻痹、行动缓慢?”

葛雷号称京城武者第一人,小二说得清清楚楚,他当时并未喝醉,那么轻易就被人当街射杀,本身就有问题!

而葛雷好酒,京中无人不知,酒是凶手最容易下手的地方。

医者想了想,答道,“这也并非不可能”。

温楚精神一振,不想骡子酒都是要当场喝,案发当日又是最后一天售卖,杏花村中根本没有存酒了!

这么巧?

温楚越发认定了是酒有问题,于是去叫掌柜,让他令人再做出一坛骡子酒来。

掌柜犯难,酒方子是东家的,东家不点头,他们想做也做不出来。

想到杏花村的东家,温楚满腔的热血顿时一冷。

如果他的推测成立,那前提一定是建立在杏花村的东家与年鱼狼狈为奸上!

酒方子是东家的,推出什么样的新酒是东家决定的,甚至能大手笔地每席都送上那么一份新酿酒也只有东家能决定!

任何一环缺了,都会导致整个计划付诸流水!

而杏花村的东家却是宁河长公主!

宁河长公主未出阁时便名声极好,待嫁到华府后,越发地贤名昭著,绝不可能与年鱼那样的奸宦勾结在一起!

宁河长公主也从未听说过与葛雷有仇,甚至华老将军满门男儿都可以说是死在东厂太监之手,就算现在掌印大太监换成了年鱼,宁河长公主也未必能完全释怀。

或者换句话说,年鱼想要收买宁河长公主协助他做这样的事,一来代价肯定极大,二来便是送了个把柄到宁河长公主手上。

他费那么多事,还不如直接派人盯着葛雷,等他喝得半醉下手,甚至下毒,反而更说得通!

而他这一切的推测只是建立在猜疑年鱼突然毁掉新酿酒的基础上!

如果年鱼真的有心毁掉所有的新酿酒,又为什么非要当着他们的面,甚至还有遗漏,让他们找到了半壶?

手腕翻天、圣宠通天的掌印大太监不该只有这点能耐的。

也许,他真的只是随意砸了几壶酒,又随口断了人家的财路。

就像他随手给胡伟毅下了药,却又在没有逼得胡伟毅松口前就放过了他。

他本就是那样的人,阴晴不定、喜怒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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