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虎不愧跟了顾家两代人这么多年,反应迅速,立马让士兵们不要靠拢,说公主正在休憩,不要扰了殿下。
他紧张地搓手,脑中一片空白,在洞口走来走去。
一向五大三粗的男人皱巴着脸,几乎要哭出来。
将军年少风流,竟惹下这样的大错。要是公主金口一开,将这件事说出,可是掉脑袋的大事啊!
他对不起老将军,对不起夫人,没有看好将军,居然让将军扑在了公主身上。将军从小就是个靠谱的孩子,怎么今日就犯下这样的大错呢?
可怎么办才好。
这时,阿肆推开士卒,身形灵活地跑过来,顾虎还没来得及拦,她就已扑到井口。
看了眼底下,她脸色大变,同样往后退了数步,与顾虎对视一眼。
顾虎被她冰冷的眼神摄住,“咳咳咳,我什么都没有看见!苍天作证!”
阿肆再次来到洞口,“公主?”
李清圆把顾夜山推开,蜷在阴影里。听见熟悉的声音,她也仰起脸,“阿肆,她受伤啦,还在发烧。”
阿肆沉默片刻,几下顺着岩壁凸起的土石树根滑落到底下,准备带公主离开。
李清圆指了指昏睡的人,轻声说:“先带她上去吧,她生着病呢,看上去好难受。”
阿肆看着李清圆,按住她的手,“公主,你是公主。”
李清圆垂下小脸,踢了踢脚边的碎石。
“你是燕王的女人,未来会成为这片大陆最尊贵的坤阴。”阿肆凝视少女美丽的轮廓,就算这样狼狈,在银色月华的濯洗下,公主的肌肤晕着淡淡白光,美得不可方物。
阿肆低低道:“公主,你忘记自己的愿望吗?”
李清圆不再说话,伸出玉臂,双手搭在阿肆肩膀,任女人背起她,壁虎似的游上岩壁。快离开时,她低头望了眼。
顾夜山侧躺在地上,身体半蜷,手指搭在脸侧。
长长的睫毛盖住眼睛,在苍白肌肤留下小片阴翳。
李清圆望着昏睡的人,小声说:“她看上去好可怜。”
说完,又愣住了。
她心想:我怎么会觉得顾夜山可怜?
——
顾夜山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床上,天光穿过窗楹,洒在地砖上。她望着地上那点亮起的光出神,连两扇门砰地一声被撞开也未曾察觉。
“将军!”
顾虎捧着滚热的药碗,火急火燎地跑进来,看见她睁开眼睛就大吼一声,“你总算醒来啦!”
顾夜山耳朵被震得隆隆响,抬手揉揉眉心,虚弱地说:“你小点声,我是个病人。”
“病人就起来喝药!刚熬的,热乎。”顾虎大喇喇把药碗往桌上一放,伸出大手要来摸顾夜山的额头,被她侧身躲开。
“公主呢?”顾夜山晃晃脑袋,思索那夜发生的事,但记忆蒙上层灰土,只能记起公主最后问她燕国是什么模样。
然后她好像就晕过去,失去知觉。
顾虎道:“公主在那边住着呢,将军你不是说这行要隐秘一点嘛,我就没告诉官府,只定了间野店让你和公主住,其他人都驻扎在外面。”
顾夜山点头,靠在床榻上,虚弱地按住发疼的额角。她数年没有生过病,生起病来就来势汹汹,浑身发软,头晕脑胀。
高热让她口干舌燥,她看了眼四周,除开那碗看上去就很苦的药外,屋里没有一碗清水。
顾夜山咳了咳,声音嘶哑,“公主没事吧?”
“没事没事,就受了点惊吓,”顾虎还没意识到自己将军口渴的事,从怀中拿出几封书信,双手递给顾夜山,“将军,长庚那边送来的。”
顾夜山接过信,目光落在漆印上,微微蹙眉。
封上火漆显示三封信的来处——一封来自大燕王宫,一封来自丞相府邸,一封出自太尉府。
“什么大事呀?”她将三封信摊在被上,懒散笑道:“让这么多人传信来?”
顾虎看眼上面的漆印,低声道:“将军,这几封信都是千里传书,十万火急,将军还是尽快打开看看吧。我先出去。”
等两扇门重新合上,顾夜山坐在床头,犹豫片刻,打开三封信。
第一封来自大燕王宫,燕王令她尽快带公主早日回到长庚。
第二份信来自丞相府邸,除开公事公办让她尽快早归外,还有一行她熟悉的字迹——“前途凶险,小心珍重,一路顺风”。
顾夜山望着那行娟丽小字,忍不住弯弯嘴角。这肯定是江遥顶着她爹的咆哮,偷偷加上的。
目光落在最后一封信件上,凝视熟悉的漆印,顾夜山拿起信件,手指拂过凸起的漆印,发呆之际,忽然听到敲门声。
“谁?”她开口,却被自己嘶哑的嗓音吓了一跳。
李清圆推开门,和阿肆一起站在门口。
“我们可以进来吗?”她看见顾夜山,嘴角便翘起来,微微笑着问。
顾夜山也忍不住微笑,哑着声音回:“公主请进,恕臣不能行礼。”
李清圆提起裙摆,迈过门槛,回头看眼阿肆。
女人皱了皱眉,“公主?”
李清圆扯了扯她的衣袖,撒娇道:“阿肆,四娘,你就别跟进来啦。我与将军,咳咳,商讨正事。”
顾夜山扬扬手中信件,“长庚来信了。”
阿肆看见信上漆印,表情微变,退至门槛外,替她们合上了门。
等阿肆离开,李清圆快步跑进来,裙摆荡开,脚步轻快。她不关心长庚的信件,看见桌上黑色的药,便问:“你还没喝药吗?”
顾夜山下意识皱了皱眉,身子往后缩。
李清圆皱起脸,俯身闻了闻,然后嫌弃地捂住鼻子,“好苦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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