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长办公室里静下来。
钟跃升两只手插在一起，两根大拇指绕着圈儿。
张殿辰给钟跃升思考的时间。
三五个呼吸后，钟跃升笑了笑，开口说话，“张厂长，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八十万预算已经相当勤俭持家了，砍掉三十万，缺口有点大啊，厂子财务能不能支持下？我在这先谢谢厂长啦。”
两世为人，钟跃升作为重生人士，他已经想好了如何跟张殿辰谈判。
甚至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他忽然捕捉到了一个为将来铺路的好机会。
但要先哭穷，让张殿辰过意不去。
张殿辰笑笑，没有直接和钟跃升对话，他冲着钱春镝道，“春镝，你要是不抽，把烟笸箩给我。”
钱春镝颠儿颠儿把烟笸箩送过去，张殿辰秒卷一根烟点着，卷烟技术都是那十年“被农场劳改”在田间地头上练出来的，青烟缭绕中对钟跃升语重心长，“跃升啊，不是不支持，厂子财务太紧张了，荣宁二府花掉了上边拨下来的1800万已经花完了，还有一部分雕梁画栋没做完，需要咱厂自己出，明清街的下水道改造也要花钱，谁当家才知道柴米贵啊。”
钟跃升接话很快，“那我们可不可以另辟蹊径？”
张殿辰眼神顿了一下，“说说看，有什么好法子？”
钟跃升目光炯炯，给张殿辰输送去巨大的信心和希望，“寻求和民营影业公司的合作，可以解决厂子资金短缺的问题，到时候名利双收。”
多家影业公司投资拍电影走商业化路线的模式，在国外资本社会早已经实行，国内在改开政策后，已经在这方面逐步放开，只是京城电影厂所处环境和单位性质的原因，迈的步子非常小，到目前为止，没有放开。
张殿辰作为一厂之长，当然了解过国外国内的情况。
东北电影制片厂，还有桂西电影制片厂，从去年开始，已经有多部影片和民营合作，甚至通过电影合作制片公司联系了香江和南斯拉夫等国家，开展了国际合作，取得了不俗的票房，几位导演为此从京城电影厂跳槽到了桂西电影厂去大展拳脚，创造了多部票房纪录，京城电影厂如果再继续因循守旧下去，极有可能会被潮流淘汰，电影厂生产出来的是精神产品，如果不符合观众口味，就会卖不出票房，在恶性循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上千人大单位，冗余杂陈，最终走向灭完蛋拉倒。
这回轮到张殿辰不说话了。
钟跃升继续向张殿辰输送信心，“张厂长，咱们电影厂有和民营公司谈判的筹码，机构齐全，设备配套，积累丰厚，人力资源充足，要场地有场地，要渠道有渠道，把通告发出去，很快就会有很多民营公司主动上门找我来谈合作，相当于用他们手里的钱去大赚特赚，躺在家里数钱。”
“躺在家里数钱。”张殿辰重复着钟跃升最后这句话，咧开又老又厚的嘴唇笑了。
不过马上又道，“你真以为天上掉馅饼呐。”
钟跃升马上接过来，“如果剧本足够好，拍的足够好，天上真会给咱们掉馅饼，咱们现在要做的是把盆端好，馅饼掉下来时好好接住，别让馅饼掉进别人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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