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宝绪说:“怎么能用情感做事?”

这话是她工作时的作风,对我来说过于理智,我问她:“那你向我道歉,难道不是因为情感……”

丞宝绪背靠在洗手台沿,低头摆弄着手上的抹布,难为情地说:“我是觉得我也有错,要是我认定我没错,就是再爱这个人,也不会开口。”

她双腿交叠,空出一只粉色的脚,勾着拖鞋有一下没一下地晃得我心慌意乱……我把手装进裤口袋,眨眨眼,笑道:“真的啊?”

“你那是什么表情?还能是假的?”丞宝绪说。

我说:“饿了的表情。”

丞宝绪说:“出去吃点东西吧……”

我啼笑皆非,转念想到与其对着她徒然想入非非,不如出去买点酒助眠。

人声鼎沸灯火通明的夜市,从夜晚狂欢到黎明。临近情人节,街上不乏一双一对的年轻男女。卖唱的对着路过的丞宝绪唱,“My girl”,我拖走了傻笑的丞宝绪,又被几个卖花贩团团围住,游说我买花给丞宝绪。

我反问道:“你怎么不让她买花给我?”

丞宝绪笑得咯咯吱吱,花贩子发挥敬业精神,转去缠丞宝绪,我拦住了道:“出来没带钱!”

逃开了花贩,丞宝绪脱开我的手,抱怨说:“抠门儿,为20块跑成这样。”

我反驳说:“丞小姐,我情人节礼物呢?”

丞宝绪撇开脸,“没有,谁是你情人问谁要去!”

“你说的——”我撂下狠话,掏出手机给丞宝绪拨号,丞宝绪翻出铃声大作的手机说我无聊。

我挂了电话,在信息上写:「我老婆让我问你要情人节的礼物。」

丞宝绪走到前面去看糖画了,我在后面叫:“嗳——看信息!”

牛河、田螺、菜心和虾粥,平日里最喜爱的,今晚却没动几筷。我喝着甘甜的啤酒,看丞宝绪掩着嘴偷瞄着桌下的手机,搅酱油蘸了一筷子胡椒粉,给丞宝绪往嘴里喂。

丞宝绪狠吃了一大口,抬起头来,脸也涨红了,“你干嘛!?”

原本并没什么值得一笑,只是陶醉于丞宝绪娇憨的模样,被她一问,登时像被魔法点了笑穴,笑得停不下来。

丞宝绪负气把手机塞回小包,斜挎在身上,起身便走。

我急忙付了账,追上丞宝绪,边笑边道:“小娘子,去哪儿啊?我送你回家……”

“痴线噶!”丞宝绪用粤语骂。

我说:“唷,小嘴还会骂人呢!”

丞宝绪说:“不止会骂人,还会打人呢!”

我抓住丞宝绪的胳膊,强行把她拽在背上,急得丞宝绪大叫“你干嘛,你干嘛呀——”好容易挽起丞宝绪的一条腿,顾不得另一只还在地上,弯腰扛起就跑,跑了几十米,丞宝绪叫:“鞋掉了,一只鞋掉了……”

我气喘吁吁,丞宝绪也累得够呛,我把丞宝绪放在路边的花坛,回去捡鞋……回来的时候,丞宝绪正一只手撩起头发,掌着另一只手给自己扇风,淡淡的街灯洒在她身上——

我慢慢靠近丞宝绪,蹲在她身前,握住她的脚,拍去了沾在袜上的尘,小心翼翼放进鞋里,扣上边扣——我的内心涌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与温柔,笑着在丞宝绪腿上勾画。

“写什么呢……”丞宝绪像被划弄得痒了,搓着腿问。

“签名。”我说。

预计要喝酒,出来并没开车。回程为了逗丞宝绪,跟着她步行吹了一路风,几杯扎啤微微上了头。

经过别家院子时闻见阵阵幽香,伸手从别人家的月窗里,揪下一支雪白的茶花给丞宝绪戴在头上,还问她:“我要走了,你有什么送我吗?”

摘花的恶行我全无印象,经过丞宝绪的转述,姑且记录在案。

我说的、我做的,很多我自己都忘了,丞宝绪却都记在心里。我不喜欢红玫瑰,嫌它艳俗;不喜欢过节日,怕被束缚;丞宝绪更像一支描着郁金香的书签,上题:“同渡未及偕老,月下先共白头”字样,一直藏在我的故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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