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正看着胡一道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内,“啧”了一声,“不想去了!”

赫连云天吃了一惊,“侯爷又要告假?”

“左右不过是阿谀奉承,与那帮不对付的文臣们呈口舌之快。有这功夫,我不如回良淄睡上一觉。”

“那某替侯爷去告假?”

赵正点了点头,“说我在长安城边摔落下马,身受重伤。”

“那怎么使得!侯爷这等身份,若是重伤,我等难辞其咎,圣人定要亲自过问。”

“按这说辞禀就是。”

赵正没再废话,拨转马头,便要回良淄。赫连云天叹了一声气,心里直打鼓。可赵正的话就是军令,赫连云天违拗不得,只能只身入城,去皇城边等着。

因为天色晦暗,上护军左司丞相兵部尚书赵正,在赴中秋宫宴当日,摔落下马,胫骨折断。

这消息谁敢不报,随后便就直达天听。一众朝臣在太极殿外议论纷纷,兴庆帝一脸茫然:“这赵元良,还是凉州出身,骑个马怎摔地如此重?着御医带着跌打药连夜去良淄诊治。”

郑西元看了一眼王靖,后者与众朝臣一般,一脸隐晦地笑。郑西元只道他与赵正二人在尚书省共事频起冲突,听闻对头受伤,心中自然是幸灾乐祸,却不料渠国公心里想的却是:赵元良啊赵元良,你这是在下棋呢吗?今日刚听郑西元要改军制,你便是当场就摔成了重伤。怎么地,是琢磨着老夫定要在朝堂上反对,你不好表态?你做个样子也好啊,怎就把老夫一人丢在前边扛雷了?

这不卖队友的老六么!

渠国公多少有些无奈,这赵正爱惜羽毛,不愿同流合污。若是日后康陆起兵,他这个兵部尚书支持募兵新政,与天下不好交代。可他明面上又与郑西元是站一队的,与他渠国公是政敌,若是口径与右相一致,又难免引起郑西元的反弹。

索性他干脆就装死,避过这一遭。

都是一座山上的狐狸,你唱的哪门子聊斋!

渠国公摇头苦笑,得了,赵元良这意思老夫懂了。他这是既不想参与朝堂争论,又想顺势让新政通过。这样,他可以名正言顺地在长安依照玄甲军的式样编练新军。而且他这个兵部尚书日后还能因为不在朝堂,推诿责任。

是以,后日朝会,赵元良必定告假。而他渠国公,也只能象征性地抵抗一二,让郑西元好好地拨他的如意算盘。

他转头看向了郑西元,郑西元也正好看向了他。二人端着酒爵,遥敬对方。

赵元良要引蛇出洞,关门打狗。所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没有康陆,还有李陆,没有郑西元,还有徐西元。赵正这是要剑走偏锋,以不变应万变,将他们打包,一锅端走。

渠国公饮了一爵酒,暗自叹了一声气,只是若不在明面反对募兵制,赵正的时间,就真的只剩七个月了。而七个月后,他打算怎么在潼关应对康陆?可惜此乃兵家之事,希望他能有个好的策略吧。

“王相!”

身边一声轻唤,渠国公转过头来,却见赵金玉端着酒杯一脸笑意盎然。渠国公冷笑一声,“安国公今日倒是稀奇了,不陪在郑相身边,倒是与我为伍?也不怕郑相怪罪?”

赵金玉笑道:“王相言重了。不过前日走马,偶有坐车嘛。此中秋佳节,西北平稳,民生渐兴,实乃满朝皆喜。金玉代家翁郑相,敬王相一杯,也是理所应当的。”

渠国公“嗤”一声笑了出来,“赵元良摔成重伤,安国公还有心情喝酒?”

“无妨!”赵金玉四平八稳坐下,举起杯子,用袖袍遮着脸,道:“回头我去看他一眼,王相这,大概也知道如何应对了?”

渠国公不动声色,依样回道:“我自省得,此乃多事之秋,安国公莫要节外生枝!快快回去。”

“如此甚好!”赵金玉“啧”了一声,放下酒杯,“不愧皇家玉液,当真不是那些掺了水的杂酒能比拟的!王相,某告退了。”

渠国公看上去很高兴,多喝了几爵。眼看醉意渐盛,有些不支,便向圣人请罪,告假回家歇息。这原本就是宫宴,图的就是开心。兴庆帝见他确实喝得有些多,面色潮红,双眼迷离,便挥了挥手,让他回府歇息。

渠国公出宫,乘上马车一路回了平康坊,还未进府门,却见门外停着一辆安国公府的马车。那马车装饰地颇为精致,红红绿绿让人一眼便知,那是安阳县主赵琳儿的座驾。

“县主来了?”

门房恭恭敬敬地行礼,“是!入夜便来了,说今夜要与公主同寝!”

“这成何体统的!”渠国公叉腰,问道:“大郎呢?”

“还在庄上,今秋粮食长势喜人,大郎君说怕赵元良又使甚阴招,便早早入庄住下了。公主说府上冷清,便请了安阳县主来作陪!”

“行了,知道了!”渠国公黑着脸面,摆了摆手,径直去了自己单住的院子。此时明月高悬,月光清亮。渠国公斥退了下人,一进院门,便见院中的石桌边,坐着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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