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平衣袖,微微泛红的凤眼朝右后方瞥去。
叶琅起初不明所以,直到院外的栅栏被人推开,她迅速站起身来。
来者共有两人,前面那人脚步有些慌张,后面那人走得又快又稳。
她察觉不到那两人的威压,这有两种情况:来客是凡人,闯入者修为远高于她。
不仅如此……
严阵以待之余,叶琅余光扫过身旁:戚潇潇的修为只比她高出两成,她先前没有发现这两人的气息,戚潇潇却早有感知。
院内真正没有隐藏修为的人,其实只有她叶琅。
过了一息,一位容貌俊雅、气质高华的男子闯入后院。他身着月白广袖道袍,搭着洁净如雪的浮尘,与话本里的云外谪仙极为贴合。
男子身后还跟着一名垂髫童子,童子低眉顺目地跟在男人身后,他套着霜色衣衫,衣上的花纹剪裁也颇为眼熟,让叶琅想起笏镇遇到的云霖云璋二人——那似乎是荣枯门的弟子服。
一看到那座坟头,男子的眼眶顿时变红。他跌跌撞撞地走到坟前,双腿一软跪了下去。
洁净轻软的衣摆沾上黑泥,他弓起腰,白净的手指尽数插进泥土。
单薄瘦弱的脊背微微颤抖,男谪仙泣不成声:“师妹……”
师父身世与豪门大宗的秘辛一起入耳,叶琅十分诧异,不着痕迹地与戚潇潇对视。
这位荣枯门的高层人物哭得嗓音沙哑,每一缕发丝都显得格外深情:“师兄……来迟了。”
叶琅忍不住在心里跟了一句:你当然来迟了。
师父生前曾说过,她的魂灯一死即灭,她的故人便会得知。
人是昨夜酉时末故去的,这位仙君是今早辰时赶来的。
假棺材里也许被师父做过手脚,仙君也许是悲伤过度,哭坏了神识与双眼,竟然辨别不出坟墓是真是假。
身为坟墓的搭建者,叶琅不觉得动容,只觉得这位大能虚浮又尴尬。
终于哭得差不多,仙人起身后退,取走童子手里的丝帕,仪态优雅地替自己擦拭。
他回头一瞥,仿佛这会儿才发现身后有两人。
这位仙人逼下眼底的泪,温和地看向叶琅和戚潇潇:“便是你二位费力将余师妹安葬的?”
叶琅听后还未如何,球球已经开始义愤填膺:它就知道旁边那红衣女不安好心,磨磨蹭蹭好半天不走,竟是踩着点来抢功的。
棺材是它家叶琅钉的,坟头土也是叶琅一铲一铲挖起来的,这女人只是叫了两句师姐,跟着哭嚎了两嗓子,便把功劳分去了一半!
它在叶琅肩头上蹿下跳,急得恨不得开口告状,却看见对面的戚潇潇对它挑衅一笑。
逗完那只易燃易爆的小胖鸟,戚潇潇红着眼圈朝仙人解释:“我尚未来得及拜师,师父便故去了。”
“师父是由师姐一人整理收敛的,妾身实在不敢抢功。”
仙人嗯了一声,略过戚潇潇,独独看向叶琅:“昨夜劳烦你照料师妹护她体面,感激不尽。”
他这一句话,便将远近亲疏划得分明,显得自己与余浣秋亲近,叶琅这个徒弟反倒成了外人。
身为余浣秋的同门,他自然有资格责问叶琅的过失,比如:
“你为何不守灵便下葬?”
周身威压加重,叶琅不慌不忙地怼了回去:“徒弟愚钝不知变通,只晓得遵从师父生前训诫。”
仙人依旧在微笑,眼底却渐渐泛起冷意:“真是个忠义两全的好徒弟。”
场面一时僵持不下。
叶琅若是没见过世面,早就会被院内威压吓得六神无主。但她偏偏在黑衣仙尊手底下打了三百年工,这点恐吓根本算不得什么。
过了片刻,仙人不再恐吓人。
他垂首抚过储物袋,将一枚青色玉牌递给叶琅。
叶琅接过,低头端详玉牌:质地温润、絮团完整的上等货,里头还雕着一棵奇特的巨树——半新半老,半盛半枯。
仙人的嘴角依旧噙着高洁的笑:“破若洞已倒。你将来若是没有去处,不如凭此推荐令,来我门派一试。”
“我荣枯门战名虽不如双极宗断空山那般响亮,也勉强算得上名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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