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眼打坐,听着窗外潇潇雨落声。
听见魏安帝走进来的脚步声,竹语道长身形未动,连眼睛都没睁,平静地说道:“贫道只能回答陛下一个问题。”
魏安帝坐在竹语道长对面,兀自思考了很久。
最终还是问出了那句在他心中徘徊已久的话:“如何才能让朕与儿孙一统万代江山?”
竹语道长长叹一声,缓缓摇头:“莫想以后,只想当下。”
“当下?”他骤然紧张,“朕的皇位不稳?”
“若想要一直稳下去,有一人要杀,有一人要保。”
“道长的意思是……”
“杀太子,保镇南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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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川,镇南王府。
被强行禁足的顾烟杪在望舒院里煎熬,熬着熬着,就到了闷热却灿烂的盛夏时节。
虽然没出门,但她也一点儿没闲着。
自从去不了浮生记以后,每月旬末,她都会叫手下们回来开例会。
打工人打工魂,穿越了也改不了。
“柠檬、橙子、桃子,这三种才是本季主打茶饮,把宣传重点放在这上面!”
顾烟杪把开会用的小板子拍得啪啪响,上面粘着一张纸,画着几种应季水果,“下面的这几个,都是附带的,所以不用进那么多货,明白了吗?”
“明白了,这次是奴的错。”
阿堂尴尬地挠挠头,诚恳地道歉,“昨日难得放假,奴只是想去浮生记帮忙……”
“行吧,你都解释八遍了,下次不要这样了。”顾烟杪叹口气,挥挥手道,“水果容易坏,这个时节根本放不住,这笔账记在我账上,你们拿去与王府其他仆从们分了吃,别浪费了。”
手下人见她担了损失,千恩万谢地走了。
她便又坐回书案前,就着窗外吹来的徐徐小风儿,翻看徐掌柜带来的账本。
又顺手摸了个水蜜桃啃,满腔都是甜蜜的滋味儿。
满打满算,浮生记开业至今已有小半年,也算是顺风顺水。
其中纯利早已达到镇南王的要求,他也并没有食言,将曾经应允的店契都交到她手中。
可到了这会儿,顾烟杪却也不急了。
毕竟浮生记名声打出去了,投资者供货商之类的也找上门来,不用她像之前一般,辛辛苦苦地压马路挖墙脚。
她开始慢慢物色合作者,知根知底才能共赢。
最让她满意的自然是南川余家,余家的茶道学堂在浮生记招了不少生,他们看成效不错,听到开分店的风声后,立马就派人来与顾烟杪商谈。
来者之一自然是与顾烟杪相熟的余不夜。
她依旧美丽动人,柔柔一笑,让人心都化了,漂亮姐姐谁不爱呢?
顾烟杪现在十分能理解顾寒崧离开时那丢了魂儿似的模样,这谁遭得住啊?
在紧锣密鼓的商谈与拉锯之下,两家最终定下了长期合作的书契。
每月的初一十五,浮生记的各家分店都将会有余家的茶道小讲堂,而且从浮生记去余家进学的学生,束脩还能打折扣。
当然,合约里有余家不得暴露顾烟杪身份的条款。
毕竟是皇亲国戚,若是违反,唯有一死。
听着严苛,可对于信用极佳的余家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谈完了正事儿,顾烟杪便松了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眼里的谨慎与精明褪去,也多了三分少女娇态,笑眯眯地缠着余不夜说悄悄话去了。
“下周星云古玩街开业呢,听说拍卖会上有些不错的小玩意儿,姐姐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凑个热闹?”她晃着她的手臂,“姐姐,你知道我被禁足了多久吗?这是我好不容易求来的出游机会,你可千万不能拒绝我!”
余不夜见她小猫儿似的撒娇,漂亮的杏仁眼里满是期待,便笑着应了。
此番与顾烟杪出门游玩,余不夜因长相出众,便戴了帷帽。
轻纱遮住她的绝色,反而添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神秘感。
顾烟杪年纪不大,反而没什么顾虑。
她穿了男子的月白滚银边的圆领袍,衣摆处有祥云暗纹缭绕,腰间佩戴玉带,而后将长长的头发束起,插了一根银簪,露出一截儿素净的脖颈。
她好不容易能出门,乘坐马车去余家接余不夜——其实她是想骑马去,显得更酷一些,但无奈身体条件不允许——到了余家门口后,便耐心候着。
余不夜听了门房来禀,娉婷袅袅地出门时,正好看见瘦削淡雅的翩翩少年郎背对着她,手握一把折扇轻轻扇风。
她微微怔住,直到顾烟杪听见动静回身,才又露出笑容。
“姐姐,你怎么了?不认识我了吗?”
顾烟杪左眉一挑,将折扇扇面半遮住脸,凑到余不夜的帷帽前,好似要一窥美人真容。
明明是轻浮的动作,她做起来偏生俏皮得很。
余不夜用手绢遮了唇,垂眸静静地笑。
半晌才轻轻开口道:“怎会不认识?只是,郡主与世子长得真像,方才我险些认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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