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

真的留火。

我撑着伞躲过绵长的雨丝和多病的春日。

唯独沦陷在穿着那件与尤加利叶同色短T的男孩身上。

他身上有让人移不开眼的凉爽夏日。

家是在那个夏天被烧没的。

被遗留在家里的是我,十岁的我,偷懒打盹的我。

救我的是他,砸了玻璃,昏迷的我耳朵里只听到一声“哐啷”的破碎声。

还有他那句好听淡冷的“你还好吗”。

睁开眼就是他,稚嫩的脸,以及从小就懒倦有距离的眼睛。

他盯着我。

夏日炎炎,他那身尤加利叶色的短T柔和凉爽。

“阿诤。”另一个少年从隔壁出来喊他。

于是我知道,救我的这个男孩,他叫阿诤。

于是这两个字在我的脑海里印了七年。

——摘自纪涵央的日记本第一页。

日记本旧了,第一页的字迹也旧了,唯独最后一句话,比之前的几行字要新,因为是后补的。

这篇日记写于高一。

彼时,他的样子已经模糊了,她只能靠着自己在脑海里研磨了七年的记忆,堪堪描摹出一个印象。

她看了一眼桌上的日记本,最后还是把它一起塞入了自己的包里。

像是怀揣着一份关于年龄的机密,她心虚又紧张。

于是象征着机密的日记本只能随身携带,才能给足安全感。

这天是周六,其他人睡着懒觉,纪涵央轻手轻脚小心翼翼地起床。

去自习室待到日落西山回。

她要去给心上人的女朋友替课了。

听着都复杂尴尬的事情,只是因为仅一方知情,便能让她表现得心安理得。

选修课,对混学分的人来说默认即是水课。

下午有雨。

晚上便雾气朦胧。

看了眼时间,去食堂拎了份晚饭然后搭上校园的公交。

到了教室找了处僻静角落坐着,翻着随身带的星火背单词。

手机在七点半准时亮起。

她拿起来看,是那只树洞里的小白兔,也就是向考诤的女友——仇菱。

【树洞里的小白兔】:在教室?

她抿了抿嘴唇。

打字。

【X】:是。

【树洞里的小白兔】:位置。

纪涵央不解,发定位?

——应该不是。

【X】:十排七列

是座位号。

对方不回了。

情敌有点冷淡。

她想。

低着头,耳朵里塞着耳机,趁着下课时间写听力,耳机里放一句,她全神贯注飞快写着,播到数字时,嘴里习惯性默声重复一句。

听力时需要全部的注意力,以致教室里微妙的气氛变化她并没有注意到。

身后女生们强压激动的议论声更没有注意到。

一双棕底白面的球鞋踩在她身旁的阶梯上。

身后有人口吐一句芬芳。

周围目光疯了一样聚过来。

整个教室在他进门的瞬间平淡爆炸。

但纪涵央不知道,因为听力必须要全神贯注。

单词念到最后一个字母,黑色的墨水笔点下句号。

同一时间,一杯奶茶稳稳落在她的手肘边。

她一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顺着杯身往上,毫无预警和他四目相对。

向考诤。

他怎么亲自来了?

长发遮着的耳朵一瞬间红,两秒后烫。

唯独得天独厚一张寡淡面相冷静无常。

“嗯……”她该说些什么?

“酬劳。”他语气淡淡的,带些熟悉的懒倦。

似乎是话说完了,转身就要走。

但纪涵央拎起奶茶就上前喊住他,“那个,向……同学。”

向考诤似乎没听到她在喊他,脚步并不停,径直往前走。

纪涵央抿了抿嘴,捏了捏塑料袋,脚步加快,手下意识往前伸,想要拍他的肩膀让他停下来,但在碰到的前一秒又立刻收回,而是再快一步,闪到他身前拦住他。

走廊里人来人往,有人往这边投来视线。

“不好意思。”她堵住他的步伐,因为急,胸口淡起伏。

他的脚步终于刹住。

向考诤看了她一眼,看到以前矮一头的姑娘因为跑的有点快而微有些局促。

此刻胸口在淡淡起伏。

他的手懒洋洋地抄入裤兜,“怎么了?”

纪涵央把奶茶递还他:“其实不用奶茶的,那些钱已经给很多了,你女朋友之前说的是下周六给我送奶茶,我就想着……”

她有些急,喘了口气才又继续:“想着时间还早,过几天再说也不迟,没想到今天就送过来了……”

“没关系,已经送了,喝吧。”向考诤摆摆手打算离开。

“等一下。”纪涵央又拦住他。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好像要么永远都不和他说话不打扰,要么话匣子一开就想能多说一句就多说一句。

但向考诤似乎并不嫌烦,只是有些困倦,眼窝处的阴影微深。

“嗯?”

纪涵央低头半瞬,脑子一片乱,抬起头时,理好了表情管理,但满脑子的乱麻却越来越乱,直至崩盘。

于是,她这辈子都想不到,平生第一次丢人,是丢在向考诤面前……

“这个怎么是你来送?”她问第一句。

“为什么不能是我?”向考诤有些莫名其妙。

她的手指反复拨捻着衣边,“那你女朋友知道吗?不知道的话你要告诉她一声,要说一下前因后果。”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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