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饮月看了一眼管家离开的方向,虽然心里好奇,但知道家事避嫌,便避开崔瑜的话题,朝秦父问道:“秦伯伯,我来这里没别的意思,就是为了找秦言的,你让她出来见我——或者你告诉我她在哪个房间,我去找她。”

秦父看着她的脸,沉默半响,才说道:“你不知道吗,秦言早就不跟我们住了。”

苏饮月愣了一下,迟疑道:“为什么?”

秦父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旁边苏臻也好奇问道:“秦言姐搬出去做什么?”

“因为她不是秦家的人。”

楼上传来一声极其鄙夷的轻嘲。

苏饮月和苏臻同时抬头往上看去,崔瑜站在楼梯上,正缓步走下来。

一段时间不见,她的银发又染成了一头玫红,嫣红的齐耳短发根根柔顺,丝滑光亮。她穿着吊带和短裤,细腰盈盈一握,白皙的大腿修长的小腿,赤着脚踩在地上,脚上指甲圆润,每一枚都做了样式夸张的美甲。

那双猫一样璀璨的眼睛里满是傲慢和慵懒。

秦父没好气地喝道:“小瑜!你别乱说话!”

崔瑜神态慵懒,听到秦父的喝止,停在楼梯上,手指在栏杆上轻敲,眯着眼一笑:“我哪里说错了吗?”

苏饮月皱起眉头,越发迷惑。

以往看过的无数霸总小说让她有一种错觉,难道秦言不是秦家亲生的?她才是私生女?

这也太狗血了吧。

秦父脸色极其难看,忍不住站起身,瞪着崔瑜,喝道:“回你的房间去!”

对于秦父的喝止,崔瑜根本毫无反应。她走下楼,旁若无人似的挑了个沙发坐下,朝苏饮月眨了眨眼,抛了个媚眼,眼波流转,真是如同波斯猫一样多情妩媚:“我就说,今天客厅里怎么这么热闹,原来是来了稀客啊。爸,怎么不叫我出来待客呢?嫌我这个女儿丢你脸了吗?”

秦父黑着脸,一言不发。

提着零食和饮料回来的管家看见崔瑜在场,尴尬地立在门口,进也不得退也不得。

崔瑜的目光飘到管家脸上,懒散道:“站着干嘛,拿进来吧,我没那么小气。”

她红发似火,肤白胜雪,翘着腿,曲线玲珑起伏,尤其是深V吊带,露出一抹白腻沟壑。旁边苏臻不经意地撇了一眼,连忙尴尬地侧过脸。

管家这才将零食和饮料放在桌上。

秦父知道崔瑜一向乖张叛逆,自己的话根本毫无作用,只得坐下。他铁青着脸,目光闪烁不定。

客厅里陷入了难堪的沉默。

虽然是家事,但事关秦言,就算是不礼貌,她还是开口问道:“秦伯伯,秦言她,不是秦家的女儿吗?”

秦父难堪的点了点头,他看了一眼旁边自顾自玩着头发的崔瑜,开口说道:“秦言其实不是我跟你秦伯母的孩子。以前你秦伯母怀孕的时候,跟秦言的父母是同一个医院住院的,生产时间一模一样——护士疏忽,保温箱外面贴反了了家属的名字,我们两家都抱错了。”

这话如平地起惊雷,将苏饮月和苏臻都劈的外焦里嫩。

秦父脸上露出了悲伤的神色,继续说道:“前年你秦伯母想要再给秦言生个弟弟或者妹妹,怀孕了之后,我们一家人去医院检查,才发现不对劲。知道秦言是被抱错了之后,我们费尽千辛万苦找到了在X市的崔家人。幸好崔瑜在崔家生活的也很好,一如我们家,就算是知道了秦言并不是我们亲生,我们也将她视如己出。”

“我们跟崔家父母都是明事理的,就算是知道被抱错了,也尽职尽责地对待自己的孩子。至于崔瑜和秦言,她们一向听话懂事,知道之后并没有很大的抵触心理。孩子们都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所以我们商量等她们高中毕业了再换回来。”

听到这个听话懂事,崔瑜嗤笑了一声,停下手上的动作,看向秦父。

他看向崔瑜,迟疑片刻,才黯然地说道:“后来发生了一些很不好的事情,我们离开A市,搬来X市,崔瑜就来了我们家,秦言则搬了出去。”

他根本无法面对着苏饮月,说出自己怀孕妻子的死亡,他怕自己忍不住说出秦言早该在车祸里一起死去的话。

秦父的心情很微妙,他无法责怪明知道秦言并非亲生,还要舍命保护她的妻子,怨恨只能转移到秦言的身上。

如果怀胎五月的妻子没有护在秦言身上,也许能有一线生机,而不是那样一尸两命。

如果秦言受了重伤,或者是因祸残疾,也许他心中的恨能减轻许多。

但偏偏所有人都死了,她毫发无伤,甚至连大点的擦伤都不曾有。

这不是上天的偏爱,是崔家母亲和自己妻子拿生命换来的周全。

他怎能不恨,又怎能不绝望。

明知道一切并非秦言所愿,明知道她是自己眼看着长大的好孩子,可他还是难以走出这种情绪,只能在怨和爱之间,看着秦言跟自己这个昔日的父亲渐行渐远。

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苏饮月听得目瞪口呆,原本来兴师问罪,却突然间得知这么大的事情,整个人听得云里雾里,浑浑噩噩。

既然说了是不好的大事,苏饮月也不好再追问。苏臻抓住了重点,问道:“那秦言现在住在崔家?”

崔瑜忽然笑出声:“崔家?”

她的神色仿佛藏匿着无尽的怨毒,漂亮的猫眼里尽是深切的怨恨,恨声道:“如果不是因为她,崔家会落到现在这地步吗?我爸妈都是被她——”

秦父猛然打断她,大声喝止道:“够了崔瑜!就当是看在你养父母的面子上!别再提了!”

崔瑜静静地看着秦父,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一道充满怨恨,一道满是哀求。

半响后,她别过视线,刚刚即将出口的话还是咽了下去。

秦父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满是歉意地说道:“小月,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知道你心善,跟秦言要好。有些事情,家丑不外扬,就算告诉你了,也于事无补,只会让我们家更难堪。”

苏饮月心中虽然想追问,但碍于秦父的反应,还是通情达理地点点头,苏臻看了崔瑜一眼,心里满是狐疑。

崔瑜站起身,说道:“你不是想找秦言吗?我有她地址,你要去么?”

秦父看她一眼,叹了口气,不再阻拦。崔瑜又说道:“或者,我带你去也可以。”

苏饮月也站起身来,客气而疏离地说道:“那谢谢你了。”

……

苏饮月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崔瑜。

她倚在车座上,看着窗外,脚上踏着一双款式简单的小白鞋,还是一样的吊带短裤,只是外面罩了一层单薄的宽松羽织。

似乎察觉到苏饮月的视线,崔瑜回眸一笑:“好看么?”

两人坐在后座上,刻意离得很远。苏臻坐在副驾驶座上,手指飞快地在手机屏幕上移动,玩着当下最时髦的小游戏。

十五六岁的年纪,媚态浑然天成,简直人间尤物。

她对秦言的敌意让苏饮月不得不在意。

苏饮月答非所问:“染多了头发,会伤发质。”

崔瑜眯起眼,干脆利落地伸手拔了一根头发,拿在面前借着车灯看了看,说道:“还行。”

说完,车内又陷入了沉默。

崔瑜回头望向窗外,路灯的暖黄光芒在她的脸上不断滑过。在这良久的沉默里,她终于开口问道:“你跟秦言是什么关系?”

苏饮月知道崔瑜并不是好对付的角色,在她面前,伪装都是徒然。

她干脆不加掩饰地说道:“朋友。”

崔瑜哦了一声,又说道:“我听说你在学校里追求崔一涵?”

一中的绯闻能传这么远?

对于自己昔日里同秦言的争风吃醋争斗之势,苏饮月无言以对,苏臻刚打完一关,听到这话,插嘴道:“我姐眼高于顶,哪看得上崔一涵。只有萧振哥配得上我姐。”

崔瑜颇为失望地说道:“我还以为你真看上了崔一涵。要是真看上,以后秦言还得叫你堂嫂。”

苏饮月和苏臻同时回过头,盯着崔瑜,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尤其是苏饮月,大吃一惊,纯美的脸蛋上尽是深切的疑惑:“堂嫂?秦言跟崔一涵不是恋爱关系吗?”

崔瑜表情古怪,看着苏饮月和苏臻,淡淡道:“什么恋爱关系?崔一涵的爸是秦言的亲大伯,崔一涵是秦言的堂哥,血缘关系那种。”

她往后微微靠了靠,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道:“他也曾经是我的堂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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