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圆圆问虞超:“电话里都说什么了?他坐的飞机晚点了吗?还是他改签了别的航班?”

虞超默然不语。

她放下手机,眼睛注视着窗台上刚刚挂果的小番茄,还有已经成熟的草莓,眼眶不知不觉间红了。

宣圆圆明白,这个时候虞超不说话,代表她不想说。

于是,宣圆圆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岔开了话题——“刚才你说的在书店一进门的地方设一个什么柜台?是老花镜吗?”

虞超点点头:“是的。”

宣圆圆微微蹙眉:“其实我的本意并不是把书推销出去。如果让我在店里设置一个卖老花镜的柜台,那还不如我开一家眼镜店算了,利润还高,前景大好。”

虞超低下头用手背擦了擦眼睛。

在抬头时,她眼角的泪痕依稀可见。

“我的意思是,能不能设立一个专门提供给有需求人群的协助配镜服务?”

“这个想法不错。”

虞超说:“像燕都这样的大城市,有许多儿女不在身边的空巢老人,他们可能连一副度数合适的老花镜都没有。这让我想起了我的外公外婆。他们直到去世都是看近处看不清,就那么眯着眼睛凑合着过日子,更不要说读书看报了。”

宣圆圆轻轻颔首:“我狭隘了。我以为你要让我摆一个卖老花镜的柜台。”

“是我话说一半被电话打断了。”虞超说,“提起我的老家沅北市,其实那也是一座挺大的城市,购物很方便。但是,可能是我外公外婆勤俭的生活习惯吧,他们不想把钱花在配眼镜上。自从我考上大学,每次寒暑假回去,他们总要让我帮着读一读家里过期的报纸或者超市促销的海报。我发现,他们出去买东西的时候,遇到那种字很小的标签,其实是看不清的,所以我回家以后发现柜子里有很多根本不实用的东西,一开始我很生气,后来又很心酸,如果我能留在老家上大学,至少每个周末可以去看望他们,采购好一周的生活用品,不会让他们上当受骗,买很多根本用不上的东西回家。”

宣圆圆应道:“骗老年人的奸商最无耻!”

堆积在心中的委屈随着讲述往事宣泄出来,虞超的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

“我是外公外婆带大的,我们的感情很好。可是还没等到我自立,能够把他们接到身边生活,他们就不在了……最后一次骗他们的不是某厂家的推销员,而是口头上认干爹干妈、专打亲情牌的诈骗老年人的团伙。”

“我爸妈也遇到过,他们差点把养老房抵押出去。”

虞超抬手捂住眼睛,声音哽咽:“我外公察觉出来上当受骗,立刻跑去找骗子理论,却被那些混蛋围攻,后脑勺撞到门框,伤得很重……他走了没多久,我外婆也跟着去了。我每一天都在后悔,假如我留在他们身边上学、工作,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宣圆圆的手,轻轻放在虞超手背上。

掌心的温度,悄悄融化着冻结在虞超心底的寒冰。

“哭吧,哭出来好受些。”宣圆圆的声音压得很低,听上去却有一种玉石敲击冰棱的清脆感,“外公外婆从来没有怪过你,你是他们的骄傲。”

泪水决堤的瞬间,虞超手中多了一块温热的毛巾。

和昨晚一模一样的热毛巾。

她把毛巾敷在脸上,驱走眼眶四周的酸胀。十几秒后,她的声音透过毛巾,传进宣圆圆的耳朵:“圆圆姐,我好像……饿了。”

宣圆圆像抚摸小猫那样,温暖的掌心从虞超头顶拂过。

“我觉得咱们应该吃点甜的,这样大脑可以多分泌一点多巴胺。”

虞超的心原本像一个被人无情揉皱的纸团,宣圆圆的话语将她的思绪拉回到现实。“圆圆姐,我突然想起来了,从书店这里到燕都国际机场,路上是不是要走将近两个小时?”

“别担心,先吃蛋糕,然后我送你去。”宣圆圆拉开冰箱门,从冷藏室里取出两盒小巧精致的虎皮蛋糕,分给虞超一块,“我有个秘密,你想知道吗?”

虞超放下毛巾,嘴角重现浅浅笑意:“你先听我猜一猜,然后再说正确答案。”

宣圆圆扬起眉梢:“好啊!”

虞超指着厨房的方向,说:“进门的时候,我看见了一尘不染的开放式厨房,灶台的洁净程度和没有撕掉保护膜的油烟机,说明你几乎不在这里做饭。还有刚才,在店里吓走那个变态,你让我从抽屉里拿的崭新的刀叉和餐巾,说明你吃饭的方式应该是就地取材。没有餐具也难不倒你,‘手抓’是一种不错的方式。”

“我声明,我可不是阿三。我最爱吃火锅,用手抓着吃岂不是每天都要进医院?”说着,宣圆圆忽然笑出声来,“超,做一名书店的店员委屈你了。以你的学识和数据分析能力,不应该屈尊在我这儿。这两天你先缓一缓,抓紧时间投简历,等你从旧公司办完离职手续,最好敲定新公司,无缝衔接,社保不会中断……”

“圆圆姐,你不能赶我走。”虞超不让宣圆圆继续说下去。

“书店作为你过渡的落脚点是合适的,作为你个人事业发展的舞台绝对不行。”宣圆圆言语由衷,“找到新工作前,你住我这里。到时候我帮你找一间靠谱的房产中介,找个安保森严的小区租个一居室。”

“我不走,我要陪你一起把未名书店打造成学院路的特色景观!”虞超撕开虎皮蛋糕包装盒口的胶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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