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跟父亲拥抱的频率,是随着时间急速下降的。你回想一下,是不是这样?”

“你住口!都是你,妍妍每回跟我吵架,都会拿你当借口,你就是颗老鼠屎!”

——聊到女儿的事,这老父亲是越聊越不讲理了。

……

廉泽虽然不正经,但在贾大哥及其女儿之间,他一直充当‘打预防针’的角色。

在过去的十多年里,天知道他给这对父女讲了多少‘注意事项’、‘经验之谈’。

这对父女之间发生的冲突,几乎都能从他当年讲过的话中,找到印证。

同时,这也是妍妍会常常拿‘大廉叔叔’说事的原因。

邪神与人类,本质上就是两个不同的物种,两者之间想要长久维系父女感情,本来就难,再加上此间的特殊情况,就更加难上加难。

不过嘛……‘感情’到底是无形之物,好坏都是‘感情’,区别只在当事人的痛苦程度。

……

贾老板毕竟是大邪神,对‘父女矛盾’的根源其实也是很了解的,他提到的事情,并不是他与妍妍之间真正的矛盾,只因为真正的矛盾实在解决不了,所以他才在这儿借酒浇愁,并挑些不重要的来跟大蟑螂诉说苦水。

很多事情,虽然说出来了也解决不了,但说了,心里就会舒畅许多。

两个人聊到了深夜两点多。

菜馆老板从后厨出来,走到两人面前,“两位客官,快两点半了,小店要打洋了。”

廉泽听到声音,一转头,露了个傻乎乎的表情:“啊?”

贾老板很暴躁:“啊你个头,傻小子,还不快点买单。”

廉泽:“好吧,多少钱?”

菜馆老板:“收你一百枚‘法力结晶’。”

廉泽指了指桌上五个空盘子:“就这,一百?”

——桌上五个盘子,被收走的盘子得添个零,另外还有大量酒水。

遇到大神耍奸,菜馆老板不知该说什么好:“……”

幸好,这儿还有贾老板,他怒声道:“还要算上服务费,给一百二。”

“哦……”廉泽现在可不敢触他大哥的霉头,只好老实的给了。

——也得怪自己嘴贱,明知道今晚自己请客,还要贱兮兮的跟人开玩笑,这不自找的吗?

……

买单、走人。

两人各提着一瓶酒,走出菜馆,在街上漫无目的的散起了步。

廉泽随手施了个遮掩法,以防隔墙有耳,保证两人的对话,只有他们知道。

夜深人静。

贾老板又灌了一口烈酒,忽然问道:“什么时候结束?”

——指‘灭世’的时间。

廉泽跟在旁边,视线一直在街边的小花小草上移动,他侧着头回道:“短则三五年,长了也就三、四十年。”

贾老板:“努力一下,能不能到一百年?”——他私心这么想,但自己也知道是痴人说梦。

“哥,认清现实吧,再过几年,这个世界就没多少真善美的东西了,在垃圾桶里生活,除了垃圾,谁会喜欢?”

“我舍不得我女儿。”

“缸中之脑、复制记忆、再为人父、顺其自然,横竖就这四个选项,你选哪一个?”

——这四个选项分别是a.构建一个假的世界,父女俩幸福生活,直至女儿老死;b.复制记忆,灭世后,再搞一个身体,复制出女儿来;c.灭世后,找到女儿原身,想办法再续前缘;d.两个女儿不一样,灭世了,就算父女永隔了。

贾老板摇了摇头:“没好的,我不选。”

廉泽抬起头,望向天上冷月:“月有阴晴圆缺,今晚的是个大月饼。”

贾老板不想说伤心事:“……你见过九幽了吧?”

“偶然见过。”

“他怎么说?”

“学你袖手旁观。”

“哎,随便你吧,反正别让那东西跑了就行。”——‘那东西’指‘域外魔神’。

“哈……”

“你‘哈’什么?难道你要放了她?你就是用这个笼络她的?”

“大哥别乱说,我与邪恶誓不两立。”

“哼,算了,反正出了事,你自己背锅。”

“哈…哈……”

“你还有什么事?”

“那个……我想…你可不可以帮忙跟海神宫的通通气?让他们别那么见外。”

“哦?看来,你是有必胜的把握喽?”——‘通气’了,只会让对方更加全力以赴。

“没有,只是不想伤了同僚关系。”

“呵……时机到了,我会跟‘真蛸’说一声的。”

“真不愧是我大哥,我对你的敬仰如滔滔······”——拍马屁。

“……”

……

见过了贾老板,廉泽的桂鱼市之行,便算圆满完成了。

回到岚都。

时间一晃,到了六月中旬。

这天上午,廉泽正在院子里清理杂草的时候。

忽然间,一只大鸟从上方飞过,自鸟背上跳下来一个人。

那人似蒲公英般,在空中摇摇晃晃的往下坠落,落入了廉泽家的院子中。

廉泽关掉手上的割草机,抬头一看:“怎么是你啊,古枭,”

——来人正是苍穹宫的大神。

古枭按住自己随风飘摇的一簇银发,同时回道:“很意外吗?”

廉泽抬手指了指天上:“只是觉得你的出场方式,越来越经费不足。”

古枭微微一笑:“那是我最喜欢的一只猫头鹰,本地的。”

“……”

廉泽盯着对方看了几秒,然后摇摇头,启动割草机,继续割草。

古枭:“你什么意思?”

廉泽:“你不是古枭。古枭那个老女人,可没有你这样的少女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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