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霜猛然睁开眼,忽然发现自己正身处一座巍峨高山之上。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
她的内心一阵迷糊,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刚刚从梦中醒来似的。她试着活动自己的手脚,一阵麻木感传来,仿佛忽然被成千上万的细针刺入皮肤和肌肉里,微生霜下意识地想要痛呼,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
这具身体她虽然可以感受到,却无法操控。
微生霜只能呆若木鸡地盘膝坐着,感受到全身上下传来刺骨的寒意。凛冽天风寸寸割裂她的肌肤,长发在风中狂舞。这具身体一动不动,微生霜也就只能一动不动,默默注视着黑暗的前方。
这似乎是在一个暴雪的夜里,周围黑得像是蒙上了一层黑布,只有身前石质灯笼里漏出的光,艰难撕开这黑暗的一角。飞雪的痕迹在灯光下如刀片般闪过,凛冽,洁白,夹着雪片的风撕扯她单薄衣衫,猎猎作响。
一开始还好,但是这么坐了约莫一炷香的时候后,微生霜觉得自己就像一面旗,在被东南西北风吹的呼啦啦乱响,全身上下无处不是针刺般的麻木感。不过等到一个时辰后,微生霜就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她想自己可能已经化作了山巅的一块石头,与天地同归沉寂。
就在这时,她看见远方无尽的黑暗中,亮起一线天光。
那光破开漫天飞雪,犹如一柄出鞘的剑,斩落天地之间。一轮如玉盘般的巨大圆月陡然跃出海平线,它的上方是依然深黑色的夜空,下方却是湛蓝的海面。海中月映着天上月,月华照亮了天与海,一条如光带般的银河也随着这轮明月横亘夜空,刹那之间,星垂海面,万波奔流!
微生霜深深震撼于这奇景,她这才知道原来自己身处的并非什么林间山巅,而是临海的绝崖。那天海辉映的月轮与银河是如此美如此壮丽,却又充斥着凛然不可侵犯的汹涌剑意。这一刻微生霜发现自己的身体动了,她垂手,握住横于膝头的长剑,浩荡夜风吹动长发拂过眉间,那发丝一寸一寸,从沉檀般的墨色褪作霜雪般的白。
长剑鸣啸,声震九天。无数剑气夹杂着飞雪飘摇而起,那剑光碎作月华,飞雪则淬成剑意,微生霜只觉得体内仿佛有无数重枷锁喀喇喇在同一时间断裂破碎,痛苦消退了,寒冷和麻木像是海潮那样褪去,她仰首发出一声清绝长啸,身体被浩瀚如汪洋般的力量填满,世界明澈如水,天地脉络,洞彻眼前!
与此同时,一个个新的境界也浮现在她的心底。
剑师第一境,惊鸿影;
剑师第二境,问水;
剑师第三境,敬死生;
剑师第四境,日月行!
她直接从第一境的剑师,一夜悟道,跃至第四境!
明月与风雪在夜空中片片破碎,好像是一层迷梦忽然醒来,微生霜的耳中听见一片极力压抑却还是忍不住发出的惊呼声。她又一次睁开眼,看见清丽的夜空和深湛海面,自己独坐山巅绝崖,膝上横着一柄长剑,脚踏涛声隐隐。
那剑很特别,剑身层层叠叠,似乎是由无数飞雪堆砌而成,如同沁着云絮的透明白玉。
不用回头,微生霜的神识只是一扫,便知道身后站满了同门的弟子们。他们有的惊讶,有的不可置信,有的惶恐不安,但最多的,都是艳羡。
除此之外,她的身旁不远处,还站着一位须发皆白却身形高大的老者。他穿着身黑底金纹的道袍,只是默默注视着她,不怒自威的眼神,此刻充满了欣赏和爱惜之情。
微生霜抱着剑,起身行礼。她的头发并没有扎起,随着躬身的动作,像是一匹银白的雪练,垂落腰间:“参见师尊。”
她的师尊,是望日剑宗的宗主。
老者手抚着颌下长须,声音威严而低沉:“你参悟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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