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她继续道:“不过那虎狼药弊端亦是不小,会损伤根基,必须得仔细将养一年方才能恢复元气,像孟公子这般症状,不必如此饮鸩止渴。”
说话时,忍冬眉眼低垂,也没能看见那双黑眸涌动着凛冽的寒意,更不知自己早已成为魏桓怀疑的对象。
“在下明白陆大夫仁心仁术,可时间紧迫,要是再不能拔除毒素,我恐怕便会沦为家族的弃子。”魏桓刻意流露出黯然之色,苦笑着摇了摇头。
忍冬好歹也是太医之女,父亲又因勾心斗角流落邺城,她自然清楚人性究竟恶劣到何种程度。
秀眉微拧,她上身稍稍前倾,与青年的距离不足一尺。
魏桓甚至能看清女子浓密的眼睫,不断震颤,在柔白肌肤投下浅浅的暗影。
“孟公子,若是真到了紧要关头,陆某便会用那烈性的虎狼药,为您拔除余毒。”
说这番话时,忍冬几乎快被扑面而来的愧疚淹没了,孟渊是她接手的病患,医好他便是她的责任。
但她却对奇毒束手无策,实在辜负了父亲的教导。
魏桓随手拿起那只银薰球,道:“里面的香料早已燃尽,还请陆大夫再填一些。”
忍冬自然不会拒绝,她接过薰球收好,小心翼翼的为青年包扎伤口,许是耽搁的时间过长,毒血滴滴答答淌在地面,使屋内的铁锈味愈发粘稠。
“听说陆大夫家中要办喜事了。”
“喜事?”
忍冬怔愣片刻,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青年口中的喜事指的正是闻芸。
“鲁家在邺城根基颇深,鲁旺独子迎娶平妻的消息早便传得沸沸扬扬,闻家小姐本事委实不小,竟能和县令千金平起平坐。”
脑海中浮现出闻芸张狂得意的模样,忍冬蹙紧眉头,鲁家之所以答应这门亲事,并不是看重闻芸本人,而是把主意打在宝济堂头上。
她甚至怀疑,鲁家不知从何种渠道探听到了秘方的消息,不然即使宝济堂在城中颇有名气,也不值得此等家财万贯的富商如此大费周章,连娶平妻这种不体面的手段都用上了。
没有听见忍冬的回答,魏桓也未曾追问,等女子离开后,他轻轻拊掌,便有一名身量高大的麒麟卫立在堂下。
麒麟卫名叫魏七,祖辈皆为镇南王府的军士,忠心耿耿,此时他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恭敬送至魏桓面前。
男人打开密信,飞快扫了一眼,意味不明地道:“怪不得鲁涛会迎娶闻氏做平妻,原来是惦记上了陆培风留下的药方。”
“殿下,鲁家利欲熏心,他们不知道您的真实身份,只把您视作普通行商,昨夜竟派人偷偷潜入府内,不过那人刚进来就被麒麟卫擒住,如今正关在柴房中,您看该如何处置。”
魏桓黑眸微阖,背脊倚靠在雕花木椅上,沉吟片刻道:“魏七,你派人跟紧陆氏,免得鲁家行事无状,让这妇人丢了性命。”
他之所以这么做,并不是感念忍冬的恩情,而是因为他体内肤毒未解,只有陆氏身上的梨香能够克制一二。
换言之,陆氏对他还有利用价值,在这份价值消失殆尽以前,她不能死。
“至于擒住的那名贼子,直接送到陆氏院中,让她好好看看匹夫怀璧的下场。”魏桓声音淡淡。
忍冬回到小院儿后,刚将父亲的行医笔记翻找出来,还没来得及细细钻研,外面陡然传来一道杀猪般的哀嚎声,颇为刺耳。
她起身行至门前,探头往外看了看,发现两名侍卫押着干瘦佝偻的男子来到院中,男子衣衫褴褛,形容狼狈至极。
侍卫瞧见了忍冬,冲着她拱了拱手,问:“陆大夫可认得此人?”
听到这话,忍冬怔愣片刻,那名干瘦男子被教训得不轻,面庞满是青紫,双颊也肿胀不堪,不过他的轮廓和身形确实有几分熟悉……
女子忽然瞪大双眼,嗓音透着浓浓诧异:“他是鲁涛身边的小厮!”
“此人一连数日都在孟府附近徘徊,行踪甚是鬼祟,时而还向门房打听陆大夫的打落,我猜测您也许会认得他,便将人送到这来了。”
侍卫早就想好了说辞,自是全无破绽,忍冬也没有发现端倪。
忍冬心知,鲁家贪婪成性,在他们看来,陆培风早早离世,自己又是个无家可归的孤女,即使真有个三长两短也不会惹人生疑,根本不必费心遮掩。
好在孟府的侍卫个个身手不凡,及时擒住了这个贼人,否则她就算不死也会丢了半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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