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氏看他推三阻四的模样,心中恨急,这人真是越老越荒唐,当初她清清白白的身子给了他,拼着嫁进来做妾的风险,满以为遇上个至诚君子,哪知……好不容易生了个儿子,却只得三四岁,将来外头若蹦出野种来,难不成这份家私还得与别人分享么?

顶好有个一劳永逸的法子,省得她终日提心吊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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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口子各怀鬼胎的空档,纪明夷正忙着钓大鱼。

她这几日闲来无事就带着小柔去街上转悠,还真被她瞎猫遇上死耗子了。原来皇帝钦赐的那座状元府邸仍在修缮中,白清源久居客栈不是办法,便想先赁一栋宅子,再者,他还想将家人接来一并安置。

纪明夷立刻踊跃地道:“白大哥你不知京中人心多么险恶,五两银子一间的书斋都能坐地起价到二十两,你要赁一所大宅,每月的花费就得百两银子,加上吃穿开销种种杂费,半年下来少说得千两银,状元公的俸禄可有那么多呢?”

白清源果然面露难色,他如今还未被正式授予职衔,俸禄就别提了,至于皇帝的赏赐也不好轻易变卖,他手中的余钱还是四殿下借的——可也不能样样都找他借罢?

纪明夷宽宏大量地道:“你若不嫌弃,我那儿倒有一座空置的宅院,就在城东,地段是极好的,只是久无人住,装饰上略显简陋,怕是还得费时清扫。你若要呢,我便便宜租给你,一个月二两银子便够了。”

她知道白清源这种脾气不会乐意欠人情,再好的屋子他也消受不起,干脆挑个实用款的,省心又省力。

白清源立刻就觉得这女子贴心了,“怎敢劳烦姑娘?”

看来京城闺秀也不都是金玉其外的草包,上回纪明夷喋喋不休,他只觉得她聒噪,这回因为解了燃眉之急,白清源才发现她多么热情体贴。

纪明夷决定将人设扮到底,“还有,二老难得来一趟京城,人生路疏,怕是诸多不便,我想不如再买个勤勉些的丫头,平时洒扫庭院做做杂活,也方便待客,白大哥身边,想来只有书童伺候罢?”

白清源不意她设想得这样周到,面露赧然,“正是。”

纪明夷满意颔首,看来白家的家风还是不错的,没有在儿子成婚前就往房里塞丫头——她可不想嫁过去还得争风吃醋。

试探出底细,纪明夷干脆连门路都帮他找好了,反正人得由自己安排——当然不能太漂亮,纪明夷虽然对相貌很有自信,不过她可信不过男人的品行,防患于未然才是良策。

陆斐冷眼看着她这副长袖善舞的做派,虽然知晓她有备而至,可也想不到短短几日纪明夷就把什么都考虑到了——看来她真的很想嫁给白清源。

纪明夷察觉到那道凉飕飕的目光,但是郎未婚女未嫁,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尤其不关陆斐的事。

为怕他从中作梗,还是试探一二,“四殿下以为呢,臣女这法子可好?”

陆斐缓缓抚掌,脸上却似罩着一层严霜,“太好了,连我都不及你周全。”

他是真心夸赞?还是阴阳怪气?纪明夷想不通便不想了,仍将目标对准白清源,“我有一事,不知您能否帮忙……”

原来这才是她真实目的。陆斐目光深了深,先卖出人情,以此提出让对方无从拒绝的条件,明夷的心机几时这样深湛了?

纪明夷才不管陆斐怎样看她,仍旧揉着手绢,做惴惴不安状。

白清源顿觉义不容辞,挺起胸膛,“姑娘有何麻烦?只管开口。”

“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纪明夷绞尽脑汁地道,“贵妃娘娘千秋将至,我总得送点贺礼才好,只是别的都不擅长,唯独绣工一行稍稍拿得出手。寻常花鸟太过俗气,我想请白状元帮我绘一幅岁寒三友图,依样刺绣,或许能令娘娘展目。”

本来她想的是写一篇字就好,后来觉得太容易了,画画毕竟非朝夕之功,最少也得半个月才能初见雏形——足够她与白清源培养感情。

反正吴贵妃生辰早着呢,不着急。

陆斐没拆穿她谎话,只道:“这画画与刺绣不可同一而论,每添一笔都须仔细斟酌,还需与绣线比对,看颜色是否一致,这样耗时耗力的任务,白兄应付得来么?”

白清源面露踌躇,他虽善画,可正如四殿下所说,是个琐碎细致的工程,他如今在翰林院初露头角,也没那么多空闲去跟纪姑娘参详画作,该如何是好?

纪明夷暗暗着恼,就知道陆斐这厮不安好心,存心坏她姻缘。

眼看着煮熟的鸭子快飞了,纪明夷正想着要不要另寻对策,陆斐却道:“不如这般,白兄晚间作画,我呢,白日里则将画作带去给纪姑娘,如此既不耽误白兄当差,也省了纪姑娘的工夫,二位以为如何?”

白清源简直热泪盈眶,他一定是祖上烧高香,才能在京城遇见这么多大善人——看来皇城虽不及他们那旮旯淳朴,里头人心也不坏嘛!

纪明夷也几乎要流出眼泪来,这个陆斐真是诡计多端,本来还想他帮白清源做媒,这下不成了白清源帮他做媒么?

不该是这样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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