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又无暇的幼儿园时光就这么定格在了这个初夏。

小朋友们最后被各自的家长连着被褥等东西一起带离幼儿园时,好像才终于有了离别之感。

邢刻是没有家长来接的,不过他原本也就没有被褥在幼儿园就是了,一个人走时看上去特别的寂寞,手里拿着大小胡老师送给他的小铁锹。

其实前段时间的上下课,许拙时常会拉着妈妈跟上邢刻的脚步,然后三个人一起走。反正是楼上下的关系,多接一个孩子也是接,孙芳丽不排斥同邢刻一起。

可是自从邢奶奶过世以后,邢刻便连这些都不愿意接受了。

偶尔许拙跟上他,邢刻也只会沉默地走开。就像之前一样,只要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邢刻都不会再同许拙来往。

这让许拙感到担忧。

他的的确确能理解邢刻的状态,可是邢刻总这样不搭理他,给许拙的感觉就仿佛是他又要往上一世的方向成长了,变得孤僻而敏感。

这是许拙绝对不愿意看见的事情。

然而邢奶奶的去世又的确给了邢刻很大的打击,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时间连许拙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每天都忧心忡忡的。

住在上下楼的两个小人于是就以这样的僵化关系,迎来了他们相识之后的第一个暑假。

这个暑假也发生了特别多的事情,其中比较严重的一件事,是许清朗发烧。

自从手术之后,他的身体本来就比较弱。一出院就不管不顾继续工作果然还是迎来了恶果。

病来如山倒,在医生的勒令之下,许清朗不得不卧床休息一段时间。

而一旦他卧床,就意味着孙芳丽必须得加码工作,才能养活家里的两个人。

许拙还记得,上一世的这个时候,妈妈为了他的安全,是选择把许清朗单独留在家,她带着许拙继续去出摊的。

可是这段时间的天气很差,风里雨里,带着孩子还得担忧丈夫,孙芳丽的辛苦翻了无数倍,在家里的许清朗也特别不好受。

而这一世,为了避免让孙芳丽担心,也为了多陪一陪爸爸,让病中的爸爸不至于太愧疚,许拙选择了留在家里照顾许清朗。

“这个是插头,有电,不可以动。”为了让孙芳丽相信自己,许拙前一天乖乖地开始点家里的各种东西,小手指到处指:“厨房里的东西也要等爸爸来弄,出出只负责给爸爸换毛巾,然后陪爸爸。爸爸睡着的话,出出就自己玩小车车,不出门,不开窗。”

小孩子十分认真的样子让孙芳丽忍不住掉了眼泪。快开小学了,许拙六岁了,可他也就只有六岁而已,寻常的六岁孩子,哪里需要这么懂事的?

她忍不住对许拙抱了又抱,亲了又亲,最后再三同许拙确定之下,才咬咬牙决定将他留在家里。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孙芳丽也有拜托邻居和许定平夫妇替她照看一下留在家里的许拙,甚至将家里的钥匙都在邻居家留了一把。

在一切准备完毕之后,孙芳丽才一心扑向工作的。

而家里一时间就只剩下了许清朗和许拙。

许清朗不愿意距离许拙太近,要求孩子搬着小椅子坐在门口。

许拙一切照做,端端正正地在椅子上看着爸爸,手里还拿着玩具医疗车上的听诊器,一副认真工作的模样。

见状,许清朗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哑声对他道:“出出啊。”

许拙说:“嗯?”

许清朗笑:“爸爸是不是特别没用啊?”

正如许定平所说,许清朗很早之前就开始打工了。

这几十年下来做过的工作不计其数,有很多甚至是危险工种,由此才年纪轻轻就落下了病根。

许拙摇摇头道:“爸爸怎么会没用呢,爸爸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爸爸。”

许清朗哈哈地笑起来,摇摇头道:“爸爸已经不是最厉害的爸爸了,来,出出。”

许拙歪头。

“过来,爸爸摸摸你的脸。”许清朗垂着病眼道。

许拙乖乖地走上前去。

许清朗摸了摸他,隔了好一会儿,才挪开视线道:“爸爸对不起你和妈妈啊。”

许拙的眼眶唰地一下就红了。

这句话是许清朗的心结。许家的确就是从他患了喉癌开始,身体就一落千丈,而孙芳丽也因此承担了整个家庭的重担,到最后积劳成疾。

许清朗是带着浓重的愧疚走过后半生的。

许拙揉了揉眼眶,摇摇头说:“不对的爸爸,爸爸没有对不起任何人。爸爸你等一等,等出出以后考上好大学,就可以养你和妈妈了。”

上一世的许清朗,是没有等到许拙上大学的那一天的。

或者也不能说是没有等到,因为上一世的许清朗最后自杀失败,在床上以植物人的状态又度过了十几年。

回首上一世,许家是真的很倒霉。饶是许拙再乐天,到大学的时候,也渐渐被生活压得没了笑容。

许清朗听见儿子稚嫩的声音,哈哈大笑起来,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让许拙自己出去玩玩具车,说要睡一会,快一点好起来。

可许拙出去还哪里有心情玩车,他立刻捧着书本念了起来,想要快一点学会小学的知识。

按理说,他是重生到过去的,小学的知识应该非常简单才对。

可是他的大脑早就厚此薄彼了,承载的记忆太多,处理知识的那个部分总是反应不过来。很简单的题目都要看很多遍才能理解,连带着写字也经常会写不好,给人感觉很笨拙。

许清朗这一觉直接就睡了一整个白天。

许拙摸摸爸爸的额头感觉好点了,再看着外面的天,感觉时间差不多之后,就坐在走廊上想要迎接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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