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不仅仅是女帝的铁杆。
几个最会骑墙的世家里面,竟然都来了旁支的女郎们,王家,阴家,萧家,贺兰家都有,谢家更是来了四个!
谢氏如此表态在前,哪怕是被迫的,为了这些谢氏女郎,也很少会有人再找所有考女官的人的不是了。
而且,谢氏真的是被迫的吗?
想到谢老太爷老谋深算的脸,陶正真决定不想这个问题了,还不如想想案子。
话说回来,牵连太多的案子也不好办,比如东平郡王那一桩——还好锅已经甩给了刑部,后续大理寺不会再插手。
不过……
看到了下一个进来的试子之后,陶正真微微愣了一下。
说东平郡王……东平郡王案的不重要证人就到了啊。
唐酒诗竟也要考女官?
陶正真对唐酒诗印象一直不错,但是也现在容不得他和唐酒诗叙旧,而要满足他的好奇心,那也是不可能的。
陶正真摸了一下不存在的胡子,宣布女官试开始。
*
试卷发了下来,唐酒诗先看过了一眼,就把所有的试题记在了心里。
和上辈子的并没有任何的差别——女官试的题目是女帝亲自出的,其实已经准备了很久,也不怎么可能因为唐酒诗一个人的重生而改变。
该记住的她都记住了,不该记住的也都记住了,唐酒诗胸有成竹,提笔开始写。
经义,算学和律法考的内容其实都很基础,经义还比男子科考要简单一些。
但两方毕竟也不同,那边是大儒出题,这边是女帝。
而考生也不一样,况且算学和律法一道,其实不论男女都没有什么涉猎。
但最重要的当然不在这里,女帝想要的也不在这里——算学基础只要教了就能学会,从来也不是难事。
难的是那道策论。
唐酒诗的眸光落在那几个字上面。
——未嫁女立女户,可行否?
看似简单,实际上绝非如此,这样的疑问,放在朝堂之上只会吵翻了天。
历代女户皆是丧夫丧子的寡妇,那么没有出嫁的女子,能不能像男子一样独立成一户?
这几个字因为没有任何的前提,所以更让人浮想联翩。未嫁女立女户,那么是父母在,还是父母不在?——若有父母皆亡的未嫁女子,能否得到父母的全部财产?
这一条寻常人家可以,帝王家也可以吗?
往更深处想,甚至会让人想到女帝或许并不存在的意图。
大公主,可承帝位否?
唐酒诗提笔蘸墨,写下了锋芒毕露的一个字。
可。
她甚至不需要任何的思索一般,两世未能说出来的话语,尽付于试卷纸上,就是再端正的字迹,也难以掩饰心中思怀。
待到考试结束,她还没有回过神来,看着试卷被收走,停顿许久之后,才离开了试院。
这里,再也不会是她的遗憾。
*
女官试因为一些原因没有张扬出去,女学的入学试却并非如此。
唐酒诗不出几日就听到了纷纷扬扬的消息。而且有许多都来自她认识的信息最灵通的人——
没错,正是隋宜春隋姑娘是也!
女学试一过,隋宜春的好友郡君近日里就开始频繁地请隋宜春前去做客,而隋姑娘一旦回来就一定要和容汐念叨一下。
然而不巧的是,容汐一想到以后或许见到唐酒诗的时间只会越来也少,所以这些时日一直和唐酒诗腻在了一起。
综上所述,隋宜春也不得不捏着鼻子和唐酒诗日日相见。
托隋姑娘的福,唐酒诗确实知道了不少事情。
“女学之中的先生,全都是饱学之士,比如书画一绝的谢家兰景先生,都被女学请了过来呢!”
容汐很捧场,“那可真是了不得!”
“是啊。”隋宜春道,“不过,有的人连兰景先生是谁都不一定知道吧。”
有的人一动不动,好像根本没有听见一样。
“是不是啊,唐姑娘?”
隋宜春又重复了一遍。
唐酒诗颇有一些无奈。
隋宜春逮着她不放了,而且次次吃瘪,还能再接再厉,其毅力实在是常人所不能及也。
她并不知道,在被隋姑娘死缠烂打上面,容世子其实和她有不少的共同语言。
不过,唐酒诗从来也不是吃素的。
“兰景先生的《雏鸟图》其实是三夫人的随嫁吧?”唐酒诗看了一眼容汐。
容汐顿时惊讶道,“姐姐怎么知道?”
“我心喜兰景先生的《醉猫图》的时候打听过,偶然得知,可惜不能一见。”
谢兰景谢茵,因为书画一绝被人称一句先生,而谢茵画得最好的就是各种景趣。上辈子唐酒诗在女学之中,当然也是谢茵的弟子,所以才恰巧知道了这件事情。
但是,这件事情隋宜春当然就不知道了。
隋姑娘再次被唐酒诗堵了回去,还是不肯认输。
“女学不只有兰景先生!”隋宜春顽强地道,“还有宫中出来的女官教授礼仪,红缨营的女将来教授骑射,这些课程,连女学也考不上的人是学不到了。”
隋宜春嘲讽道。
“隋姐姐!”容汐难得的对人发怒了。
“姐姐怎么能这么说呢?”
“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隋宜春也动了真怒。
“唐姑娘不去考女学,不就是因为学识不够吗?也不必找什么理由!”隋宜春道,“若只是出身不好,女学还有考试这条路,但是连考试也不敢去,唐姑娘,除了这张脸,你还剩下来什么?”
唐酒诗静静看着隋宜春。
事实上,隋宜春这个时候已经完全是口不择言说出了自己的真心话。
唐酒诗平静地道,“隋姑娘说的没错,我就是出身不好,家中只是一介小官,比不上隋姑娘。而我这样的出身,也无从延请名师读书,所以学识也比不过能考上女学的隋姑娘。唯有这张脸乃是天赐,要我说,应该给了隋姑娘才是,隋姑娘以为呢?”
隋宜春气急之下,接道,“没错,正该如此!”
唐酒诗却轻轻笑了一下。
她其实不该生气,也没有生气,因为隋宜春说的不过是真心话罢了。
既然她出身太低,就不该生得这么好看。
“可惜了。”唐酒诗道,“我却也没有办法就这么让给隋姑娘。”
隋宜春道,“空有美貌,你难道还能指着这张脸过一辈子?”
容汐这个时候刚缓过神来。
“隋姐姐别说了!”她大声道,“若是隋姐姐还要说这样的话,就不要再来找我了!”
隋宜春道,“不来就不来!”显然她也在赌气。
容汐的疏影院里现在是一地鸡毛,还没有吵出来什么结果的时候,只听见一人急匆匆叩开了院门。
“唐姑娘,唐姑娘快随我来。宫里来了女官,要唐姑娘接旨呢!”
唐酒诗猛得站了起来。
容汐和隋宜春愣住了。
接旨?接什么旨?唐酒诗有什么值得女帝亲自下旨的地方吗?
容汐没有问,反而拉住了隋宜春。隋宜春吵架吵到一半,也被迫停了下来。
唐酒诗快步来到了前院。
她料想的其实并非是定国公府,留下的地址也不是,但是显然女帝另外有想法,又或者发生了什么唐酒诗并不知道的变故。
但对于接旨这种事情,定国公府当然很有准备,那个急匆匆大失分寸的,其实是唐家的下人。
唐家的主人也不见得多么有定力。
唐夫人焦急地站在一旁,再也顾不得什么,见到唐酒诗的时候厉声问道,“你做了什么?”
“母亲。”
唐酒诗平静地道,“旨意在前,稍等我再为您解释。”
唐夫人不得不松开唐酒诗的手,不知为何她觉得她已经什么也抓不住了——再也抓不住了!
而唐酒诗又回身笑了一下,轻声道,“您放心,于我而言,这是一件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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