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老爷子大寿,有求的无求的,真心祝福的,假模假样的都来个大早。

无一不是留了礼,尽足了礼数,也见不到老爷子一面,原封不动的礼品一样一样地往外搬。

傅序颠回来得晚,心里憋着一股气,看什么都不顺眼,偏有那运气不好的来吃霉头。

陈旬走到车前,无奈得摇了摇头,把老师精心挑选但是没送出去的礼又原样放回车上。

傅序颠在后按了几下喇叭,陈旬小心翼翼地左右观望,凑了上来,“傅先生,有什么吩咐。”

少有的几次见面,陈旬一次比一次低姿态,见着这位爷,就跟见着了财神爷似的,流水的关系,铁打的上位者。

没等献殷勤的人凑近,傅序颠淡道:“把车开走。”

陈旬虽心里有埋怨,嘴上也乐着说:“行,这就开这就开。”

上次把人得罪了,本想再搭上几句赔礼道歉的话,谁知道车挪走了,这位开着车就入院了,外面的人连车牌号都没看清。

郑龄女士在吩咐厨房的人上汤,见到门口站着的人,快快地追了上去,“爷爷大寿,你怎么还踩着时间来?”

傅序颠说:“一大早去花鸟市场挑鸟去了。”

帮忙的人手不够,几个人专门把傅序颠车里的礼品都搬了出来,郑龄女士看着堆成小山高的各种奇怪的物件,问了一句:“买的鸟呢?飞了?”

傅序颠挑剔:“没有看上眼的。”

郑龄女士大惊,“所以你把半个古董店搬过来了是吗?这么些年送的都没那幅昙花图好,像个土大款似的。”

傅序颠没搭理,上楼去了。

到了吃饭的时间,他提着老爷子宝贝的鸟笼,再下楼就有人堵了他。

迎上来一个姑娘,捧着巨大的花束,“序颠哥哥,好久不见。”

老爷子的得意门生不少,从小到大逢年过节人来人往的,他也没把人认全,只做到社交礼貌,“你好。”

伸手不打笑脸人,旁的一位又凑近了,这个是见过几次,依旧叫不上名号,这人开口:“二哥,最近忙什么呢?听说枝城北面那块地是你负责,能不能给我们这些小的透透风。”

傅序颠喂鸟食的动作一停,漫不经心拿人七寸,笑着问:“法律法规全让你们喂进狗肚子里了?”

这个地界的孙子辈虽不比祖上那辈的实在经历,也都被送去练过几年,傅序颠虽说特殊了些,但是也不例外。

几年的经历以及工作性质,时不时露出的狠劲儿是藏不住,平时对这些罔顾道德法律底线的人,他恨得牙根痒痒。

这人被吓得一缩,肚子里那些奉承话和说辞一句也憋不出来,抖着嗓子回道:“二哥,你消消气,规矩不是死的吗?我们上了酒桌什么事不好谈?”

“什么事都往酒桌上靠,你们这一辈烂到根里了。”傅路年走过来慈眉善目的警告,随后落座介绍道:“这是张爷爷的孙子孙女,孙女烟烟今天刚从国外回来,特地来给你爷爷祝寿。”

在一边的几位也开口,“烟烟从小就喜欢跟在序颠身后,总是哥哥哥哥的叫着,两个孩子现在长大了,倒是更加般配了。序颠怎么样?觉得我们家烟烟也不差吧。”

张烟烟勇敢开口:“序颠哥哥,你缺女朋友吗?”

“是呀是呀,都说强强联合,我们烟烟在国外还读了硕士,平时最喜欢打高尔夫,咖啡只喝美式的,最爱读外国名著,绝对配得上序颠的身份。”

这就是把来意摆明了。

巧的是正撞他枪口。

傅序颠敛起笑,问:“爷爷,什么时候你的大寿也成了为我包办婚姻的场合了。”

这边意识到说错了话,张家的人心里一咯噔,本就是抱着攀个高枝的念头来的,要不是家里的长辈和这家沾点亲戚,他们怎么能够得到这家的桌子。

傅老爷子坐在主座上,对着自家孙子横眉怒斥,“态度好点,哪里学来的痞劲儿。”

傅序颠混不吝的脾气正好,刺激人问道:“你学什么专业。”

张烟烟迟疑一下,回道:“新闻。”

“和你们文化人谈恋爱麻烦。”傅序颠招人烦继续说:“我喜欢搞艺术的,境界高些,你知道的,就是每天谈自由灵魂虚无缥缈的那种。”

张烟烟:“……”

傅序颠问:“会说几门外语?”

张烟烟答:“英语。”

傅序颠假装遗憾,混账话没完,“我喜欢会说十几门外语的,我这人多少沾点俗,就喜欢搞点浪漫艺术,不多会几门外语,怎么和我探讨人类起源?”

在座的都是在乎脸面的人,虽说沾亲带故,今天来也不都是为了祝寿,总也要点面子,经傅序颠不管不顾神经病似的一闹,也都老实了些,心里那点心思也不敢透半分。

眼前的菜盘总算转起来了。

客人走后,傅老爷子把人叫到书房来,“今天闹够了?”

傅序颠看着书房里那幅昙花图,身上的气性减了些,笑道:“爷爷,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也没这么快见血。”

郑龄女士端着果盘进来,“怎么和爷爷说话呢?没大没小。”

傅序颠不想给家里人折腾心思的后路,更舍不得心里人受些世俗气,直接道:“横竖您都认定了纪沉落,外人想给您做儿媳妇,我怎么都得为您排忧解难吧。”

傅老爷子清了清嗓子,斜眼瞪着对面的人,“我们谁也没说不让你们在一起,怎么就翻脸不认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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