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过往,任瑾微微有些难过,放下了筷子,想了一会才回答,“是一个当地的儒士,当时养济院的很多孩子都得他幸运,接触到儒道。”

“那他现在呢?”

“已经不在了,”想到当年那个正直到几乎有些傻的大叔,任瑾心头又漫上一阵苦涩,“小时候魔族入侵,为了保护我们,他就没了。”

或许是被气氛感染,或许是想到记忆里面已经模糊不清的父亲同样的命运,纪霜凝一时也说不出话,只有任瑾幽幽的继续说着。

“然而,最后也没保下来…”任瑾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后来养济院被攻破,很多朋友都失踪了。”

“有的找到了尸首,在臭水沟里,在城外…有的比较幸运,还能分辨出人来,有的只有残肢断臂,也分不清谁是谁…”

“而有的人,像是燕归,就失踪了,现在也不知道她是活着还是死了;我找过她,但是没找到。”

“可怜那时候燕归才四岁吧,她比我小几天,以前她叫我瑾哥哥。可能我是不祥之人,叫我哥哥的两个人现在一个不知所踪,一个…”

任瑾说不下去,左手已经紧紧攥成拳头,“凭什么,凭什么他们都没得好下场?那些魔族就可以在大周的土地上烧杀抢掠?”

看到气氛被自己带的沉重,任瑾苦笑一下又倒了两杯酒出来,“小姐,不提这些过去的事情了,我们今日一醉方休!”

看着面前端着酒杯的少年,纪霜凝也端起一杯酒,许下诺言:“好!他年一定报此仇!”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让那些魔族看看我们是不是好欺负的!”

东宫,此时却被另一种气氛弥漫。

太子高承均看到手下血淋淋地回来,脸上瞬间就被乌云笼罩;听完事情原委,更是气得几乎捏碎了座椅的扶手。

“瑞王!为什么本宫做什么事情,他都要插一手!”想到那个比自己还小两岁的皇叔,高承均气得猛的一拍桌子,上面的茶碗都不安的跳了一下,旁边宫女更是吓得不敢说话。

更让他气愤的是,伯阳侯竟然拒绝了自己的招揽!

“伯阳侯,哼,她是想好站队了吗?”

东宫暗处,一个黑袍人发出声音:“殿下,伯阳侯如此举措,无疑是在打您的脸,若任由发展,以后人们就会只知数学,不识儒门。”

看高承均面露犹豫,黑袍人继续煽风点火,“若不是清荣她惹出来这么大的事情,您也不会被禁足;现在她又如此冒犯,和瑞王暧昧不清;何况,您也知道,这大周无论现在还是未来,都只能有儒家一个声音。”

“殿下您总是太过于提防着我们,但是却没看清您真正的敌人是谁。” 黑袍人嘎嘎地笑着渐渐隐去了身形,只留下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相较于异族,说不准你的兄弟对你会更残忍一些~”

又过一天,到了该进宫谢恩的日子。

东方还没亮起来,星星还在天空眨巴着眼睛,纪霜凝就已经迫不得已登上马车,要去赶五更的早朝。

虽是五更朝议,但作为臣子要早早地就在门口候着,因此天色还未露出半点,官员们就要出发了。

纪霜凝心里算了算时间,现在估计可能才四点。

幸好自己以后也不是需要天天上朝,也辛苦那些上朝的官员了。现在夏天还好,若是冬天,一把年纪了还要挨着天寒地冻的,想着就难受。

因为孙伯父是地方官员,无诏无旨就不用上朝,因此现在马车里只有任瑾陪着自己一起过去。纪霜凝哪里起过这么早,再加上没长辈外人监督,现在瞌睡的如同小鸡戳米。

“小姐,你要不睡一会吧?到了我再叫你。”任瑾看着纪霜凝这副摸样也忍不住这么说道。

正巧此时纪霜凝没扶住旁边的窗框,脑袋猛的一栽,反而一下惊醒,想起来刚刚任瑾给自己说的话,摇了摇头:“这朝堂格局你了解吗?”

任瑾点了点头:“基本的粗浅架构我些许了解一些。”

纪霜凝本来不抱希望,只是死马当活马医,万万没想到任瑾还能给自己一个惊喜:“你快说说。”

“当今也沿用开国以来的内阁制度,内阁共有三位丞相,其中陈相,李相,武相共同掌管六部及天下儒门事务,三相之间的具体事情,我就不清楚了。”

“其中兵部只有调兵权;而地方的总督,巡抚只有统兵权,每地的军户皆为世袭,由当地的指挥司直接管理。”

听完任瑾所说,纪霜凝也算是心里大概知道了一二。

“小姐,京城不比伯阳,你此番谢恩,千万小心。”任瑾刚说完,马车就已到了宫墙外,车夫轻声提醒:“大人,已经到了。”

两人一起下了车,任瑾守在原地,冲纪霜凝拱了拱手:“小姐,我就在这边等你;你此番进宫谢恩,定志卷长虹。”

纪霜凝颔首而笑,手里拿起合符,待宫门侍卫核验完毕后,向宫内走去……

夏天的天气说变就变,就像三五岁的小孩一样容易翻脸,纪霜凝跟着小太监刚走过金桥,天空中就飘落了几滴小雨。

雨丝还未落到纪霜凝身上,带路的小太监就已经为纪霜凝撑起了纸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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