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徵与姚妫说了半天话,自己也乏了,留下几人给姚妫,就带着她的侍女们悠然离开了。
姚妫看着颜徵给她的这些下人,不免觉得有点古怪,可又说不出为何。
他们一个个像极了陶俑,神色全无,只是呆滞的盯着自己脚下的那片地砖,毕恭毕敬,但连正视她似乎都不会。
姚妫一时想起前世自己宫内的太监女官,她虽暴虐处决前朝那些敢于反抗的人,可身边的人也从未像如此毫无生气,她如今面前的人就好像是被一群只会移动做事,却无半点所思所想的扯线木偶。
在这些“木偶”尽心伺候下,姚妫在睡前洗了一个香喷喷的热汤浴。
入夜上塌,沐浴之后的姚妫竟有些认床,雨花堂内的厢房家具布置,并不比尚书府的差,床榻枕褥甚至更软更柔,案几上点着安神香助眠,可她翻来覆去怎么都无法入睡。
姚妫拢了拢肩侧的青丝,心烦的起身坐起,余光却瞥见房内的珠窗紧闭着,她思索着便想要穿上鞋子,去开窗透气。
踩在床踏板上,姚妫俯身弯腰为自己穿鞋,却摸到一阵湿润的触感,她好奇的拿起鞋子一看,才发现竟是鞋跟处沾上了不少水渍。
她没在意,却在下床的一刹那,似乎想到了什么。
难道白天颜徵夫人并不是外出,而只是在房中沐浴,就如自己一般,不小心被打湿了鞋子。
推开珠窗,夜晚清冷的风拂过姚妫的面颊,凉丝丝的,让她的脑子清醒了许多。
这雨花堂虽说雕栏玉砌,富丽堂皇,可说到底空荡荡的屋檐下也只有颜徵夫人与她的下人奴仆们。
其实也是无趣的很。
姚妫像是比谁都清楚这种感觉,只因她曾经站在至高之巅,许多事都是如此过来的。
二十一岁的姚妫,初登天子之位,征伐四海,开疆辟土,立志成为穆沅朝最具辉煌史的一代君王。
三十一岁的姚妫,渐渐的沉溺在歌舞升平的不切实际的繁荣景象中。
当一个人手握重权,那些仰望的人便如同过江之鲫,匍匐着跪膝着,想尽一切办法去谄媚。
曾有近臣意为神皇陛下解忧,寻来了车峪国善抚琴的年轻乐师季楚,男子相貌清俊,临风玉树,一身异域装扮,格外惹人注目,抬眸说话间让初见他的姚妫有些莫名的熟悉。
车峪乃是穆沅朝关外千里之地的一处小国,曾败给平远将军谢邈麾下的一只铁骑,之后便每年朝拜进贡,车峪一般朝贡的物品包括,稀世的金银珠宝、马匹、美人等。
自从姚妫这位女帝即位,美人就从那一堆的贡品中被剔除,但车峪仍有不少绝色男子,尤其是身姿轻盈,善乐善舞,就会被特意留下,等候朝贡之年,再送进穆沅皇宫。
某夜,南阳城暴雨如注,银河倾泻,密帘般的大雨遮蔽了整个月空,高阳宫内的姚妫被暴雨惊醒,再也无法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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