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宋潋月郑重地点了点头,“阿姐,我已经想了很多。”

说完,宋潋月忽的跪在了宋逐月面前,“阿姐,你莫要再劝我了,我不会后悔的。只要我的计划成功了,我们以后就再也不会任人宰割了。”

“我朝驸马不能身居重任,将军不会为了你卸下官职,你也不可能放下公主的身份,这真真的是……”

宋潋月却并不以为然,“我不会嫁给将军,将军也不会娶我,这辈子,我注定要青灯伴佛。”

宋逐月想起妹妹那日说也是这么说的,青灯伴佛,说着简单,可她妹妹还那样年轻、娇嫩,怎可出家为尼。想到此事,宋逐月的心就像是揪着一样疼。

说青灯伴佛也只不过是宋潋月说服阿姐的一个说辞而已,她并没有想过真的要出家为尼,她只想与阿姐在一起。

若日后在将军的庇护下,她的阿姐能够嫁个好人,她便做丫鬟伺候阿姐。若她阿姐没有嫁出去,她们就一直相互扶持。

宋潋月不怕岁月漫长,只怕今生没有姐姐相伴。

“月牙儿,你说说你……”

看阿姐又开始犹豫,宋潋月只道她阿姐心太善良了。同时,她也知道阿姐是舍不得自己,又觉得对将军不公平。

于是,宋潋月抱住宋逐月的大腿,哽咽着说道:“阿姐,我想活下去,想和阿姐一起活下去。”

宋逐月也是红了眼尾,手搭在妹妹的肩膀上,身子在颤,声音也在颤,“我们现在不是活的很好吗?”

虽说她们现在并不受宠,但是每个月该拿的俸禄一分都没有说。虽说在这汐澜宫中过得艰难,每到冬日又是刺骨的寒冷,但她们姐妹二人靠在一起,已经度过了这么多年,怎的就活不下去了。

宋潋月摇了摇头,“可是,如果没有人照拂我们,我们如何活得下去?且不说远的,这些年若没有沈将军,我们姐妹二人就定然活不到此。”

宋逐月想起她们进宫第一年的那个的冬日,大雪纷飞,冷风总会裹挟着冰雪飘进殿内,即便她们将所有衣服穿上,所有被子盖上,却依然冻得发抖。妹妹小小的身子缩在她的怀里,没有一丝温度,若不是那轻微的呼吸,还在提醒她妹妹还活着……

宋逐月不敢再想下去了,是啊,如果没有沈将军,她们姐妹二人早就死了,死在了这一年又一年的寒冬里。

“阿姐,我们没有退路了。圣人喜乐,宠溺贵妃,宋昱堇与宋瑾安恃宠而骄,日后这天下必定是属于宋昱堇的。他们兄妹那般讨厌你我二人,待他日圣人驾崩,宋昱堇继位,我们还能活得下去吗?”

宋潋月一边说,一边撩起自己遮盖着额头的碎发,在那碎发之前是一块不狰狞却足够清晰的伤疤。

“阿姐,记得这道疤吗?如果没有沈将军,年幼的我说不定那日便被那对兄妹整死了。”

她九岁刚进宫那一年,在宫内甬道上遇见了宋昱堇和宋瑾安。他们二人不知从哪里拾来了石头,使劲的往她身上扔。有一块石头打破了她的额头,当时还流了血。

那天,是她第一次见到沈凌琛。沈凌琛从那对恶魔兄妹手里救了她,将她送回了汐澜宫,那也是她第一次在宫中感受到了除阿姐以外的人给予她的温暖。

那时候,阿姐帮她清理了伤口,却还是留下了这块疤。宋潋月心中有自己的倔强,她不愿以疤示人,便一直用头发遮挡着。原本,她的额头也如阿姐一般光洁饱满,奈何有这道疤,她也从未露出过自己的额头。

想到此,宋潋月的内心涌起一股酸涩,她攥紧了拳头,不让眼泪掉下来。

在这宫里,但凡有人心气不顺,都可以拿她和阿姐撒气。比如昨日,那韩琦丽何等嚣张,利用她们死去的娘亲羞辱她们姐妹二人。她们的娘亲是全天下最好的娘亲,不应该在死后还被如此糟践。

她和阿姐受了那么多苦,遭了那么多得罪。她只想以后有个靠山,这有什么错?她又不是要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宋潋月如此议论圣人,吓了宋逐月一跳,她连忙捂住妹妹的嘴,“月牙儿!不可口无遮拦,胡言乱语!议论圣人,可是要被杀头了。再者,圣人不管如何,他都是我们的父亲。”

宋潋月抽了抽发酸的鼻子,努力压下眼底的雾气,“这汐澜宫只有你我姐妹二人,就连个老鼠都懒得往这边跑,怎会有人听到。那个男人仗着自己是皇子是皇帝,就无所欲为,不顾他人,他根本不配为人父。”

在提到景昌帝时,宋潋月语气中不带半点感情,声音冷冽,仿佛带着冰碴子。在宋潋月的人生中,她只有娘亲、有阿姐、有在行宫中照顾她们的游鱼姑姑,从未有过什么父亲。

“月牙儿,莫在说了,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吧,从今以后阿姐再也不会提这件事情了。”看着妹妹,宋逐月于心不忍,“你只要记得,不管何时何地,阿姐都会在你身边。”

“阿姐,我记着了。”

宋逐月叹了口气,将妹妹拉起,搂在怀里。轻轻地、一下子又一下子抚摸着妹妹的头。

“月牙儿,不能后悔。”

“此生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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