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晚了,洞口两片巨大的石门合并,洞穴里只剩下火堆亮着光。
槐岳躺在地上,还没从冲击中回过神。
“你这是长生不老的意思吗?在最美好的年纪停止生长。”她突然问。
斯诺嘴里哼着奇怪的调子,突然停下,“嗯?”了一声,想了想:“也不是没可能,但现在只是看着不老,长不长生就不知道了。”
槐岳侧过身对着他:“帮他们死里逃生又是怎么回事呢?”
斯诺抓了抓自己稍长的头发,缕顺:“有些部落是有祭司的,你知道吗?嗯……可能是除了类猿人部落,其他部落都有祭司,当然,这些祭司也不一定是他们本部落的人就是了……”
“你们的祭司是哪位?”
斯诺:“他啊,死了好久了,一个骗子而已,其实有没有也无所谓。”
“嘶……”槐岳坐起来,她感觉斯诺好像对于生死的事情很是漠然,死了个人就好像是死了只蚂蚁,跟他都没有关系,他也不在乎。
斯诺:“除了一听就能学会语言,每当祭祀或者是占卜的时候,我都能更加精准快速地领会到神明的真实旨意,所以如果祭司撒谎,或者是胡言乱语一通,我都会拆穿他们。”
斯诺:“当然,一开始,奶奶他们也是不相信我的,但是后来,被祭司坑了几次之后,谁说的才是真话,自然也显而易见了。”
槐岳想了想这其中的关系,一拍手:“好家伙,那你才是真正的祭司啊!”
“不不不!”斯诺摇着一根手指,“我自己不会祭祀也不会占卜,我只能在别人祭祀或者占卜的时候旁观。”
槐岳“啧”了一声,恨铁不成钢,“啪”的一拍他的肩膀:“你学呀!学会了不就行了吗?”
她这一下拍的可不轻,斯诺甩开她,脸都揪在了一起,揉着肩膀:“不是学不学的问题,是学会了也没有用,我之前也学过、也试过,总之就是……怎么说呢,祭祀和占卜的主导人不能是我,我只有在旁观的时候才能真正听清神明的旨意。”
“啊?还能这样?这是在玩‘旁观者清’的字面意思吗?”
槐岳喃喃,正想再问,斯诺却忽然抵住嘴唇。
“嘘——”
他侧耳聆听,浑浊的眼睛无神的不知道看向何处。
“他们在占卜了……”
*
狂风混着风雪呼啸,外面鼓声轰鸣,真正的狂欢即将拉开帷幕。
魏芣三人已经快被冻僵了,可是现在又不太敢出去,只能透过帐篷门帘的缝隙看外面。
巨大的火台火光冲天,大祭司的身影在其面前只是如同一块不大的黑斑,姿态诡异,脚下跳着毫无规律的舞蹈步伐。
火台之下,人群攒动,以魏芣她们的视角看过去,像是月光下茂密树林的黑影,树枝随风晃动。
“他们占卜的排场这么大?”魏芣有被震惊到。
如此震撼的场景也打破了类猿人部落族长给她们的“天黑之后不能出帐篷”的印象。
哪有什么不能出帐篷,只不过是因为他们没有火取暖而已。
看人家这么大一个火台,大晚上的出来开party都行。
秋明也觉得这不太正常:“占卜和祭祀哪个更厉害呀?按道理来讲不是应该祭祀更重要吗,这占卜都这样了,祭祀可不得把整个部落都烧了哦……”
“说不定这里的规矩跟我们印象里的东西是反过来的呢。”钱溢说。
“不应该吧……”秋明顿住,忽然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然后继续接着话讲,“族长说,他见到的活人祭祀也是一个巨大的火台,人群跳着舞唱着歌……这不跟现在一模一样吗?”
她的胳膊肘拱拱魏芣:“你没听错吧,他说的是今晚占卜、明晚祭祀,不是说的今晚祭祀、明晚占卜吧?”
“啧,你你你……”魏芣气得结巴,“怎么你也不信我了呢,就这两句话,他刚说完我就翻译给你们了,就这么半秒钟的时间,顺序我还能记反了不成?”
钱溢摸摸魏芣的背,给她们打圆场:“别激动,就是再确认一下,没别的意思……”
“讨厌!你们这……”魏芣咕咕哝哝的。
“诸位——!!!”
大祭司忽然双臂一振,声音甚至盖过了风雪,台下立马安静下来。
“今天的占卜仪式,与往常不同——”
他的尾音拉得很长,魏芣感觉他的调子怪怪的,听着很不舒服。
“以往,是我坐在帐篷里,只邀请几个重要人物观看,然后进行孤独的占卜——”
“但是今天——!”
他这句话喊得几乎快要破音。
“这场特殊的占卜仪式,你们所有人都是重要人物——!因为——这即将展示我们部落的宿仇敌人——”
大祭司宽大的黑色兽袍一挥,火台之上,火光忽地窜天,印出一幅巨大的画面。
“铁甲犀牛——你们还记得它吗!”
人群发出惊恐的呼声,大人捂住小孩子的眼睛。
魏芣她们三个也不自觉地捂住嘴巴。
浑身密布鳞片的犀牛跃起前足,大声咆哮,嘴里的牙齿如同锯齿,鼻子上的尖角上还残留着斑斑血迹。
“这、这不是今天追槐岳的那个……”钱溢指着这幅火光做成的画。
魏芣喃喃:“怪不得她不让我们去找她呢……”
感受到人群恐惧的颤抖,大祭司宽袖一甩,火光上的画面霎时变了个模样。
“我们的敌人、我们的宿仇,你们还都记得吗——”
画面上,一个手持巨大石斧的老奶奶健步如飞,好像正在追赶什么。她的后方,十几个人手持各种各样的武器,同样一副猛士冲锋的模样。
“他们的宿仇是个老奶奶?”魏芣不敢相信,“大半截的身子都入土了,就剩个头皮在地面上了,还有什么好仇的?估计过不了几天就老死了吧?”
秋明摸着她的头顶:“看人家老奶奶这身姿,比我们都强,说不定就能活到个两百岁呢……”
“神明告诉我———他们现在就在山脚——!他们——即将卷土重来!即将再度踏上我们部落的领土!肆意踩踏我们族人的身体!你们——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吗?”
“不能!!!”
这声“不能”差点儿把她们的耳膜给震碎。
“就是要开打了的意思吧?”秋明捂着耳朵,又打了个喷嚏,她大约是感冒了。
“没错!我们绝不容许曾经的惨剧重演!”一个苍老的女声忽然在这个时候响起。
魏芣她们这个时候才注意到火台边上,还站着一个佝偻的老阿婆。
“哦咯咯咯咯咯!!!”
所有人都沸腾了。
大祭司高举双手,沸腾的人群又安静下来,等待下一步的指示。
“明天——我们会将宿仇擒获,并在日落之时,举行最为盛大的祭祀仪式——连着叛徒和伪神,一同献祭给神明!神明必将赐予我们无上的荣耀和财富!!!”
火光上的画面又变为人群欢呼的热闹场面,人们在上面看到了自己认识的人,纷纷指着画面侧目嬉笑。
他们没有镜子,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所以只能在画面上分辨出自己认识的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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