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居然要被打倒了吗,不会吧,我那么坚强,绝不会被任何人打倒。

对,像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生病呢?

我要振作起来,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然而,悲伤和绝望的情绪像是无法控制地外溢,她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快要呼吸不上来的,即将溺于水泽的人,她忍不住发散思维。

如果我离开了,那些人是会继续痛骂我,还是集体纪念我?我的歌曲会默默无闻,还是继续被传唱?

如果,我真的离开了,还会有谁记得夏森柔这个名字吗?

她无数次闪过“想死”的念头,而仅剩的理智,都在控制自己不去施行这件事。

背上一暖,她迟滞的低头,是条宽大的围巾。

陆谨替她围好,打了个结,询问她的声音轻柔地像是隔着一层雾。

“你真的,有好好睡觉吗?”

她就这样握着围巾一角,突然泪流满面。

从那天开始,陆谨就在她床边支了一张床,“我得看着你,”他简单收拾了行李打包入住,还庆幸道,“幸好当时给你选的房间够大,一起住都没什么关系。”

“你干什么?”她心浮气躁地发起脾气,怒气冲冲地喝,“你是我谁,给我出去!我不需要你!”

“你生病了。”他完全不生气,反衬出她无理取闹。

“你滚啊!我一个人就可以,我要一个人呆着,你听到没有!”她歇斯底里地砸东西,玻璃杯砸在厚实的地毯上,因惯性滚向踢脚线,她忽然强烈地干呕,然后无法抑制地痛哭流涕。

“我该怎么做呢?” 他局促不安地看着她,“我该怎么才能帮到你?”

“离开我!”她大哭着,“离开我,我只想一个人呆着!”

她是个累赘,尤其是看到,他原来凭借演技荣获影帝的角色被其他男演员抢走,她更觉得自己是个沉重的负担。

是她束缚了他的羽翼。

他却像是没听到似的,反而走过来拥住了她。

她瘦得像只剩一把骨头,他只是道歉:“对不起,我没办法感同身受,我只能看着你难过,你没错,你只是太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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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谨的妈妈——陆荟,有几年时间还很正常。

她那时信佛,陆谨偶尔觉得寂寞,她也会让他跟自己一起睡。

每天清晨,她会雷打不动的颂经,他半睡半醒间会听见“嗡”的一声敲钵,睁开眼睛,能看到她睁着温暖无垢的眼睛,轻柔地念佛经,渐渐自己也会背一些。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最后,还是红颜化白骨,恩爱如幻影。

他,无法理解。

无论是母亲奉献自己的爱,还是父亲放浪形骸的爱,他都不能理解。

他偶尔会梦到清瘦的陆荟。

醒来时,他会想,我真的尽到儿子的义务了吗,我当时,为什么没有跟她多说说话呢?

那些佣人常常说,她生病是因为太“闲”的关系,“哎呀,天天没事干,就东想西想了呗!”

“真脆弱啊,居然这么容易就‘疯’了呢,这么好的老公也管不着喽。”

他曾经也在想,原来,是因为她没有事做,天天在家想出了“病”么?

但当父母都离开了他,他心里却涨满了遗憾,无处宣泄。

明明有那么多话想跟她说的,她当时有没有向我求救过呢,我是真的认真倾听了吗?

如果再好好对她,情况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残忍的是,没有答案了。

他常觉得,人活着真没什么意思。

他不需要奋斗就有足以挥霍一辈子的财富;他长相俊逸,只要他想,就可以万花丛中过;他太聪明,做什么都没挑战性。

活着的意义就是活下去,他想让夏森柔好好的活着。

他不想再后悔了。

这一次,他会好好倾听,救她上岸。

如果她死去,他的世界会陷入无尽的虚无,活着这件事则会变成诅咒。

他不能承担失去她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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