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刻眼睛晶亮,面颊红红一片,显示激动异常,手紧紧捧着珠串如获至宝。

他如今年纪已经半百,也无旁的爱好,独爱收藏大家的孤本笔记,他方才只是细细看了眼,不过十三颗珠,竟然是十三个不同大家的笔法,精细入刻实在珍惜。

这等微末雕刻,又集于大家之成的珠串,为此间独有,这哪里是什么普通南海紫珊瑚珠串,实在是无价之宝。

只是,他忽而想起,这些大家已经故去,这十三位目下唯有两位还活着,剩下的早已身故好几年甚至十年百年的了,怎能不约而同在这珠串上刻字,但他细观笔记,确确实实是大家笔法无错的。

他方才说的那几位,足已在宴会中掀起一番海浪,坐在他身侧的陈品衍有些沉不住气,他见祖父愣愣的盯着珠串,也是好奇凑近身侧看了一眼,立时瞳孔睁大,满目艳羡的看着那珠串。

“公主,这样的好东西何处寻的,这即便是凑足了十三位大家,未必也能成的。”诚然,即便是这些大家在世,都集于一处雕刻也未必能成的。

静和一双澄清水眸略有些迷醉之意,她似如尘菩萨一般浑身不沾尘气的坐在那处,此刻脑袋略昏沉,实在不大清楚,不过一串她自己雕的佛串珠子为何要如此惊讶,不过是学的师傅的技艺,用十三种不同刻法罢了,不说这一串,便是要一箩筐,她也可的。

她手手微微撑着脑袋,笑着道“太傅莫要客气,不过是静和闲暇时间刻制,只是那字摩有些费力气罢了,此番刻刀不大顺手,又刻的略急躁,恐有些粗糙,但太傅可放心,每刻一字皆受经法普渡,常时佩戴,必多福....”

她话未说完,只觉得身侧之人气氛灼人,她微微侧目,果见身侧的男人唇角微撇,像是在生气,莫名其妙?这是谁招了他?

他似是知道自己在看她,微微转头看向了她,眼神似是示意让她闭嘴?静和后知后觉,这是不信这是她刻的?

她言语轻缓,不骄不躁,无半分被人嘲笑的怒意,众人恍觉她似是朝圣殿的菩萨一般。

“公主自己刻的?”陈品衍看了看佛珠,又看了看静和,实在是难相信她所言,眉头皱的紧,厌恶不信之意甚显,刚才见公主能给祖父呈上这样的好物,他难得对这位恶毒公主生出几分好感来,但怎也没想到她竟然脸大至如此,这十三大家的笔法是如今登峰造极的,别说是现在这般形神具在的,便是临摹出形神的都是难有的,她年纪小小,倒是自信不小。

他不禁摇了摇头,与身侧的老太傅对视一眼,不禁有几分惋惜之意。

“确然是公主亲刻的,奴婢亲眼所见。”阑珊自小便跟着孟静和,主子秉性目中无人,奴婢亦是有几分不惧众人,见着静和被当众质疑,哪里能忍,忙开口证明。

可惜,他们主仆口碑早已坏了□□,如今这一遭,更是坏的彻底,众人虽敢怒不敢言,到底是嘴角带着嘲讽笑意。

“既是皇妹所刻,再默一次就是,有何难以置信的?”说话是姗姗来迟的魏王殿下,他一声藏蓝衣袍,身材甚是坚毅魁梧,脸却是精致隽永,说来也是奇怪,方才他明明是入了陈老太傅书房,此刻却是比他迟了许久才到宴席。

静和闻声侧目,抬头看去是一张生的俊俏却有些异域的脸,一双深蓝瞳孔刹那让她想起这人是谁,梦中的孟静和是叫他一声“皇兄”的。

魏王走到他身侧,似笑非笑的撇了眼一直不说话的孔冶,眼里头似寒冰划过,侧目看向静和时,眼中捉弄意味浓烈,显而易见他此番前来,不是来帮忙的,却是来添油加醋看戏的。

“皇兄。”她轻声招呼了下。

魏王闻言眉头几不可微的一跳动,显然对于这一声“皇兄”颇为意外。

怎么这回见到他,不是如见到蛇虫鼠疫飞快躲开了?他不喜人多,方才他人坐在远亭外观看,见这边戏愈演愈烈,他实在来了兴趣,戏谑他这皇妹,怎能少了他?

陈老太傅见他来插一脚,不免微微叹气,但王爷来此,他即便再不欢迎,也不可能将他赶离出府,眼神示意他收敛些,只得让人设座安排。

“太傅还是命人准备纸笔,本王可见不得皇妹受此冤枉。”他手拿着扇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

“王爷,公主今日饮了些酒,此刻已经醉了。”孔冶到底是开口道,他言辞再清楚不过,她方才是饮了酒,故此才胡言乱语罢了。

魏王闻言嘴角带笑,身子微微前倾仔细看了眼静和,见她眼神迷离确然醉了,只是,醉了,可不是更适合出洋相?

“将军这话诓人了,静和的酒量本王自是有些了解的,她此刻可不是醉酒的模样,怎么是见不得本王帮皇妹了?你这作态可不对,即便你在不喜欢她,也不能让她再众人面前失面不是?”

孔冶闻言眉头直跳,拳头握紧,他向来与这魏王不对付,哪里是他要让静和丢面,明明是他这个做皇兄的要下自己妹妹的面子。

静和一双清目愣愣的眨了眨,她便是再傻再迷糊,也知道她这“皇兄”此刻不怀好意,只是他此刻头脑实在昏沉,懒得纠缠,只想尽快离去,她扶了扶脑袋道“劳请太傅设笔墨纸砚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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