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恍惚了许久,耳边渐渐响起嗡嗡声,先是如蚊虫般细微,再慢慢扩大,成了滴答落雨声和呼啸的风声。
“我这是怎么了?”她模模糊糊地想着,想睁眼,眼皮沉若万钧重,直到鼻尖嗅到一丝清浅的檀香味道,才感觉到一丝力气,颤动着睁开了双眼。
入目便是层层垂着的青纱帐,她反应了一会儿,认出这是听月斋,是她卧房。
帐内昏暗,却十分温暖,也衬得外面呼啸的风声越发的冰冷急促,似乎是变天了。
她吃力地偏了下头,透过轻纱,模糊看见燃着的琉璃盏,心道:“天还黑着,原来我只晕了一会儿啊。”
正迟钝地回忆着晕倒前的事情,听见“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了。很快纱帐被人掀开,眼前倏尔一亮,她下意识地闭了眼。
她手腕被人从锦被下拿出,脉搏处按上了一只手。
片刻后,有苍老的声音低声道:“果然如此,并非是先前太医院的大夫诊治有误,而是小姐的脉象一日一变,像是有什么东西失去控制,缓慢苏醒,正朝血脉脏腑侵蚀一样。”
李轻婵听得惊奇,这是在说她的病吗?这大夫声音听着苍老,怎么医术也这么差?还是那致心疾的药粉实在太罕见了,所有大夫都诊不出来?
她想着,听见了钟慕期的声音:“如何治愈?”
大夫道:“未确定病种前只得先用药檀养着。这病虽发的急,但病患本身应当是有所察觉的,待小姐醒来后将不适之处一一告知,方能确认……”
大夫叮嘱几句注意的事,便离开了。又隔了会儿,有侍女进来给李轻婵喂参汤。
李轻婵心绪混乱,大夫也就罢了,钟慕期进她房里是不是不太好?怎么也没有人管?
汤药下肚,热气从腹中涌上,给了她一丝力量,终于在侍女喂第三口时睁开了眼睛。
“小姐,你醒啦!”挽月又惊又喜,忙喊外间的人告诉世子。
李轻婵被挽月那嗓子震了一下,想让她声音轻些,可是嘴巴张开了却无法发出声音。
“小姐先别说话,缓一缓,喝点参汤润润嗓子。”挽月又举勺喂了一口过去,道,“小姐你睡了四日了,说不出话才是正常的,不要着急,大夫就在府中,马上就能过来。”
如她所言,没一会儿外面就响起脚步声,李轻婵偏头,隔着半掩的纱帐看见了高大的身影,心中一紧,慌忙转回来再次合上了眼。
她就跟个缩头乌龟一样,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都吐血了,说不定都要死了,能有什么比命重要?
“小姐?”挽月慌了一下,对着走进来的钟慕期道,“小姐方才是醒了的,还想说话……”
李轻婵在心里呜嚎了一声,这才认命地睁开了眼,正对上钟慕期沉静的双目,她飞速向后错开视线,却没看见大夫。
钟慕期是一直盯着李轻婵看的,他在床边梨花凳上坐了下来,道:“先喝参汤,待会儿我有事与你说。”
李轻婵被他盯着,觉得他的视线带了刺一般,看得自己浑身发毛。好不容易喝完了参汤,挽月给她拭了拭嘴角,便出去了。
房门合上的声音听得李轻婵打了个颤,就见钟慕期倾身过来,将被子往外拉了一下,遮住她露在外面的手。
他道:“既然现在无法言语,就将身上的异常想一想,何时出现的,如何不适,想清楚了,明日一一告知大夫,他才有法子给你医治。”
钟慕期说完,见躺着的姑娘眨了眨眼,她眼珠是琥珀色的,因为面色太过苍白显得颜色深了些,软弱无力地躺着,随时要去了一般。
“你想问我母亲?”见她双唇动了动,钟慕期道,“找人清算去了。那些往事晚些时候母亲会与你说,我有别的事情要问你。”
他坐在床边凳子上,离得不远不近,神色也一如往常平静,开口问:“你是真的愿意嫁给荀翰,还是被逼的?”
李轻婵如遭雷击,颤了一下,难堪地闭上了眼。她既想不明白钟慕期怎么会知道荀翰的事情,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
“你若是自愿的,我这便出去了。”
李轻婵眼睫打着颤,她隐约觉得钟慕期这话没说完,应该还有后半句才对。
但她听着荀翰的名字就觉得恶心,是死都不愿意与他扯上关系的。急急喘了两下,她睁开因羞耻而冒了泪花的双眼,艰难地扯动喉咙:“……不……”
太久没发声了,她嗓音像绣了的铃铛,“……我不愿……”
“我知道了。”钟慕期说罢起了身往外走去,就在李轻婵惊慌不解时,他又走了回来,手中端着一盏茶水。
床榻微微下陷,是他重新坐了回来,却是坐在了床边,然后俯身靠近。
李轻婵眼睁睁看着他越来越近,心咚咚跳了起来,苍白脸上也浮出一丝红晕。
等她反应过来,人已坐靠在了钟慕期怀中,被他从后背紧紧拥住。
李轻婵觉得整个人快都烧起来了,这时候她应该把人推开的,可是热腾腾的男子气息从后心涌来,烫得她浑身酥麻,一点儿力气都使不出。
她刚张口欲言,温热茶水便凑到唇边,喉咙被浸润,舒适了许多。
下一刻她被人松开,轻柔地放回床上。
钟慕期给她盖好了锦被,起身让开,仿佛方才那般相拥不曾发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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