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7
当夜,陈勘进门就被搜过身。
榕树湾别墅从晚六点起,只进不出,守卫森严。
大厅被香烛味灌满,让人误以为走进一间香火鼎盛的关帝庙。
由姜五龙领头,陈勘就站在他身后最近处,昭示他一跃成为姜五龙左膀右臂,从“部长”一跃成为“总裁”,哪有人不眼红?
阿光同潮州仔,一个接一个皱眉,却要看在姜五龙面上,装出一团和气,更需上香、鞠躬、与陈勘拜过关二爷,今晚就算是过命的兄弟。
古惑仔也逃不过职场定律,只不过勾心斗角,输的人丢的不是工作,是命。
拜完关二爷,姜五龙发话,“开一箱XO,吃烧鸡!一点出发,登上船再发坐标。”
话说完,伸长手一把拦住陈勘,“阿勘,这一单做成功,就由你去联络哥伦比亚人,他们货纯,又比缅甸人好讲话。”要传授真经,递上衣钵,“你年纪轻轻,做事牢靠,像我!好好做,前途无量!”
捞偏门,还要讲前途无量?
又不是两千年前,能斩白蛇当皇帝。
但面上要笑,又要惶恐,还要眼放精光,捏出一张“想要,又怕伸手”的战战兢兢,“我怎么能和五爷比,要不是五爷照顾,我照样在街头乱逛,什么都不是。”
“哎……后生仔,挺起胸,同我一样,自信才有光彩,哈哈哈哈哈哈哈——”砰砰两下拍在陈勘后背,强迫他昂首挺胸,姜五龙仰天大笑,一派江湖侠客作风。
阿光同潮州仔互看一眼,交换眼神,彼此心中都有算盘。
但陈勘心急,他有任务在身,不能跟姜五龙靠的太紧,要找机会溜到后门。
于是一杯又一杯地往下灌酒,之后解酒装晕,要去门外透透气。
然而他一起身,阿光就示意潮州仔跟上去,优哉游哉要去后院抽烟,立志没有把柄也要为他新添一柄。
晚风透着冷,遍地是游泳池泛出的蓝色光,仿佛是地上碎开一块巨大的薄荷味布丁,仍在风中晃。
陈勘走向预定的盆栽,一棵枝繁叶茂的发财树,叶片层层叠叠,盖住不知多少秘密。
他靠墙站着,低头点一支烟,放在口中长吸一口。
人也要升仙,仰起头,身体向上舒展,左手下垂,藏匿在身体与发财树繁盛的枝叶之间,
他一心一意去泥土里翻,一面翻找一面骂曹Sir发神经,不如叫他那个铲,邀请姜五龙一起挖。
顶你个肺——
重复九十九遍,重于找到那只冰冷打火机,匆匆握在手心,顺手塞进夹克衫内袋,动作很快,从另一面看,只以为他伸手挠一挠痒。
正打算灭了烟回去,忽然听见细微的医务摩擦声,他心理想了个大概,原本要迈出去的腿又收回来,转过身站在泳池边缘,不知道从衣服口袋李又掏出什么东西,模模糊糊的一小团,扬起手臂往楼上打开的窗户里扔。
他只数到三——
本埠最言不由衷的骄傲公主,立刻出现在窗台。
姜晚贞刚刚喝完睡前牛奶,但她睡不好,她心知肚明,一杯热牛奶不足以抚慰少女心中那只乱窜的鹿。
她就坐在窗前等,等风来,等花开,等情场浪子再度将她想起——
实际却又三令五申,勒令自己盖上被,蒙头大睡,哪管他来与不来?
结果是她披散长发,出现在窗台,嘴角还残留着一滴白色牛奶。
少女拧起眉毛,用生气压制欣喜,开口就是,“你又发什么神经?”
他笑,眼眸将星光都摘走,春风遇到他也要低头停留。
“下来。”
“谁理你?神经病。”姜晚贞满身是刺,武装起内里那颗柔软又多情的心。
陈勘依然坚持,“下来……”他低头看表,顺手扔掉香烟,“我只有一分钟。”
抬头看,姜晚贞依旧纹丝不动,但她的眼泄露心事,正一瞬不瞬地盯住他。
于是他嘴角带笑,太高手臂盯住那只崭新的劳力士腕表,开始倒数,“五十九、五十八、五十七、五十六、五十五…………”一边数数,一边偷瞄女主角。
五个数而已,窗台上的姜晚贞已然转过背,消失在镜头外。
陈勘笑容灿烂,志得意满,垂下手来双手插兜,又走回发财树,树后一道阴暗走廊,是上下楼的另一条路。此刻,阶梯之间正发出“咚咚咚”闷响,显然有人心如火烧,恨不得直接跳下楼见情郎。
他们在拐角处相见。
一个笑容满面,一个气喘吁吁,一个照面就知道输赢。
“三十一、三十、二十九、二十八…………”
姜晚贞呆立在拐角,望着他嘴角上扬的弧度,先前澎湃的思念一瞬间被寒潮扑灭,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羞愤,很明显她被玩弄于股掌之间,并且沉迷其中,难以自拔。
她输到彻底,尊严扫地,立刻转过身原路逃亡,发誓今生今世都不要再见到陈勘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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