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凯之的眉拧得更紧了,不动声色地往林酝身前挡了挡,陈思祺已经开了口:“我这个哥哥小时候生活挺幸福,富家长子,万千宠爱于一身。可惜,却在十岁那年没了母亲。”
说起这样的事,陈思祺脸上却没有一点遗憾的表情:“其实也矫情,他妈都死了半年了还缓不过来,我爸把他送到乡下一段时间,也不知道是听了什么人的蛊惑,回来以后就开始叛逆,抽烟、喝酒,和社会渣滓混在一起,几年都没有起色。”
仔细品味着林酝的神色,他接着道:“再后来,为了挽救他,桑家还把他送到A市的景高来读书,结果,不知道他又惹了什么事,受了重伤被送到国外治病。”
“我想,你们的资料大概就到这里为止了。”陈思祺懒洋洋地扫了三人一眼,“今天玩得开心,本少爷独家放送:两年后,他在国外痊愈,却不想回国。也难怪嘛,那么多开放的洋妞,那么多纸醉金迷,他在国外乐不思蜀,听说还加入过一段时间的不良帮派,替人卖命。还好侥幸留了性命,这几年做了宝石掮客,有一单没一单地过日子。”
说完这些,他刻意停了几分钟。
方礼和具凯之咬牙切齿,担心地频频看向林酝。林酝却始终窝在沙发角落的阴影里,一言不发。
察觉到他们这个角落不寻常的气氛,正在K歌的几个麦霸也噤了声,包厢里安静了不少。
陈思祺冷笑一声,抛出杀手锏:“我在国外的朋友说了,桑思逸回国前投资失败,却听说只要结婚,就可以继承他妈留给他的桑氏集团的股份,所以……”
他意味深长地盯着林酝:“林小少爷,这么个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根本就是利用你来骗钱罢了!”
包厢里彻底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林酝。
那目光里,同情者有之,但也隐约有看好戏的兴奋。
方礼担心地看向林酝。
突然,包厢的门开了,大家都吓了一跳。
正在被议论的高大男人站在门口,微微喘着气。
陈思祺好整以暇地坐了下来。
只一眼扫过去,便知道陈思祺刚才说了什么。
“小酝……”桑思逸有些担心地向前走了一步。
似乎是被他的呼喊惊醒,林酝直起了身子。
包厢的顶灯照射下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道光圈。
林酝站起身来,似乎有些站不稳,身体晃了晃,眼圈通红。
“小酝,”桑思逸伸出手来扶他,“你……”
手臂被细白的手指紧紧攥住,林酝满脸通红,却没有看他,而是转向陈思祺的方向。
“说到人家的母亲去世,你却是一副幸灾乐祸的口气,我无意剖析你的内心,是什么原因,在座的都不是傻子!”
此话一出,桑思逸猛地一僵,连方礼和具凯之都有些惊讶。
林酝继续机关枪似的说了下去:“母亲去世,为母亲哀悼半年怎么了?这不是人之常情?因为受了打击,叛逆叛逆怎么了,你问问这房间里的,哪个没在十几岁的时候尝试抽烟喝酒?你以为景高是好进的?全国排名第一的景明私立高中,你以为跟你想象中那样,捐钱找关系就能进?没有通过严格的入学考试根本就不可能!至于在国外不回来,”林酝眉眼一挑,那晚惊鸿一瞥的矜贵气再次浮上眉角,“他爱选择怎样生活是他的事,更何况,我要是有这么个闹心的弟弟在国内,我也不愿意回来!”
“你……”陈思祺嚯地站了起来,“我好心提醒你,你竟然……”
“好心?”林酝嗤笑一声,“思逸哥继承的是他母亲留给他的遗产,光明正大!他能拿到多少?百分之三十对不对?”
陈思祺霍然变色。前两天得知桑思逸结婚就能拿到百分之三十的桑氏股份,他又惊又怒,想尽办法才找了这么个机会,想要搅黄了两人的婚约,没想到……
“你……你知道股份的事!”
“对啊,我早就知道了!”林酝一挽桑思逸的手臂,“我还知道,他拿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拿多少,你未来能得的份额就会少多少。你以为这个账我不会算?”
屋子里都是人精,这种兄弟之间的遗产问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本账,这点小九九,还真不够看的,不少人看陈思祺的眼光里,已经满是鄙夷。
身边突然传来一声轻笑,林酝扭头去看,却对上桑思逸略弯的眼角:“这帐算得不对。”
林酝:??!!我帮你说话你还来挑我的错?
桑思逸的手臂搂上林酝的肩,看着眼前同父异母的弟弟:“别忘了,你叫陈思祺。”
就这几个字,如五雷轰顶。
他从小被养在母亲身边,跟着父亲姓陈,还一度十分骄傲,认为自己和那个没见过面的哥哥相比,更得父亲的心。
等他被接回桑家他才知道,父亲是桑家的上门女婿,为了让他改姓桑,陈庆延费了不知道多少心思,甚至让他去贴身伺候桑巍澜一段时间。
而那个因为得知一向孝顺的女婿居然在外面有女人有儿子,气至二度中风偏瘫的老人,却一直用极为嫌恶的眼神看着他,即便是病到每日只有两三个小时的清醒时间,也坚决不认他。
他辛辛苦苦所求的地位,那个人却弃之如鄙履。
如今,桑巍澜势弱,陈庆延掌权,他好不容易在桑氏集团里有了一席之地,而这个人,仅仅只需要一纸婚约,就可以夺走集团30%的股份,那是他将来能继承的接近一半!叫他如何能不恨!
“玩也玩了,话也说了,我们这是私人聚会,你请回吧!”具凯之硬邦邦地下了逐客令。
陈思祺满脸通红地盯着桑思逸半晌,继而狠狠啐了一口,转身走出包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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