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鸣电闪之后,外面下起了雨。
走出写字楼,尤语宁撑开伞,右转,慢慢走在雨中。
一步一步,走在她最讨厌的雨天。
感受着,冬日的凄风冷雨,刮过她露在外面的肌肤,濡湿她的裤腿。
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那些故作坚强的伪装也可以暂时丢弃不理。
她放任自己暂时陷入难过的情绪里。
虽然知道,不能每一次都逃得开讨厌的、害怕的事情或者东西,但她已经很努力了。
就像她讨厌下雨天去挤公交地铁,就努力赚钱去打车。
她讨厌爹不疼娘不爱的家,就自己在外面租房住。
她害怕自己表达不好角色,就一遍又一遍地努力练习。
只是,真的很难过。
深深的坑底,坑壁光滑,没有可以落脚的基石,也没有可以攀登的绳索。
她以手做刀,硬生生凿出一条路,好不容易爬到一半,可以窥见天光,获得氧气。
但却,天不遂人愿。
四面八方涌来雨水和洪流,泥石滚滚,将她重新踹回坑底。
似乎还不够,声音从空旷的天际扑面打来,在狭窄的深坑里泛起波浪似的回音:“别妄想逃离。”
所有的难过和不堪,这些年来从没有一刻停止对她进行掩埋。
而她,一直、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努力地从坑底往上爬,从没有谁,会在前面拉着她往上走。
往上去寻找和拥有,自由和光亮。
也许上辈子作恶多端,这辈子才投胎做人。
尤语宁扯着嘴角自嘲地笑了下,就这么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并没有要停下来去打车或者去挤公交地铁的意思。
周围行人步伐匆忙,躲雨或者赶路,目标明确。
只有她,像是要故意淋这场雨。
倘若她回头,往雨夜里淋湿的街道看一眼。
那灯影幢幢风雨凄凄的车流里,有一辆黑色的车一直沿着街边随着她的前行走走停停。
就这么走过一整条长街,再往右转,那里藏匿着一条酒吧街。
这条酒吧街一到晚上就热闹至极,收留所有的虚情假意,也粉饰所有的图谋不轨。
食色男女,欲盖弥彰地试探,戴上面具,或者,撕掉伪装,抛弃灵魂,只随心动,寻找一场不计后果的狂欢。
尤语宁随便进了一家酒吧,里面灯光昏暗暧昧,星星和月亮造型的灯高低错落地悬于顶部,在地面投下飘摇灯影。
一走进去,像是一脚踩进幻梦里。
人很多,声音嘈杂,夹着些重金属音乐,也夹杂着浓烈酒香气和刺鼻烟味。
她忽然间有些后悔踏进这里。
但却,还是强撑着勇气往前继续,找了个卡座坐下。
其实她很少来酒吧这种地方。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长得还挺好看,但又缺乏自我保护的能力,所以不太会独自去一些危险性高的地方。
只是今天晚上,她好像没太能控制得住自己的情绪。
尤语宁安安静静坐着,不时有人过来搭讪,她都微笑着拒绝。
运气倒也还算好,没遇到太难缠的人。
面前的鸡尾酒喝了五分之一时,侍应生送了一瓶未开启的果汁给她。
“是那边的帅哥送的,他说希望您有个很开心的夜晚,就像那个表情抱枕。”
尤语宁顺着他指的方向去看,只看见那边昏暗的蓝色灯光下,小圆木桌上摆着一个大大的海绵宝宝笑脸抱枕。
没看见有人。
她收了果汁,放到手边,抬头笑着对侍应生说了谢谢。
等侍应生走后,拿着果汁瓶看了眼。
玻璃瓶,里面是绿色的果汁,外面一圈白色包装纸,画着切开的猕猴桃,露出青绿色的内里。
好巧,居然是她喜欢的猕猴桃口味。
舞台上的音乐暂停了一瞬,又接着响起来。
重金属音乐换成了干净的吉他声。
尤语宁好奇地抬头去看,意外地一愣。
闪烁的红蓝色灯光纷纷指向舞台,那人一头蓝发,坐在高脚凳上,单腿支地,抱着一把吉他在拨弄弦音。
有的人生来就是人群焦点。
他只是往那儿随便一坐,就端端显露出几分潇洒恣意,风流不羁,惹得人群一阵起哄尖叫。
女声最明显、最兴致高昂。
他却好像早已习惯荣耀加身,只扫向台下随意一笑,弹吉他的动作并未有片刻受损停顿。
清澈又带有磁性的嗓音随之响起,他唱一首《思念是一种病》。
是闻珩。
没有想过会在这里遇见他。
但转念一想,似乎又并不该觉得意外。
毕竟,像他那样放浪不羁的人,跟这种场合好像才是绝配。
只是没想到他还会弹吉他和唱歌,唱得还挺好听。
不知是不是因为在这里遇见个勉强可以算作熟人的人,尽管他大概并没看见自己,尤语宁也还是觉得先前的紧张散了些。
她低头看着玻璃瓶几秒。
未开封的,瓶盖连接瓶身的塑封都没撕开,应该没什么问题。
这么想着,尤语宁撕开塑封拧开瓶盖仰头喝了一口。
微凉,清甜的猕猴桃味,带着一点果汁的沙质感,像是籽未完全打碎。
她舌尖往口腔上面抵,那点残留的猕猴桃汁在口腔里慢慢窜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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