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有哮喘么,万一一个人在路边站着,一口气没缓过来,你得愧疚一辈子。”

虽然没死,也会愧疚一辈子。

顾衍瞳眸骤然紧缩,沙哑的嗓音又冷又沉:“沈羡!”

“抱歉,我没有任何诅咒她的意思,只是话说的有点不好听,你赶紧去吧,别让她等久了。”

说完她站起身,踩着高跟鞋往别墅里走,经过男人身边的时候,反应迅速地躲过他伸过来的手,皱着眉嫌弃道:“你离我远点,身上都是脏水味儿,难闻死了。”

男人的手一顿,过了三秒,收了回去。

沈羡走远几步,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回头看他:“我今晚在家住,不回兰水公馆。”

顾衍无声地看着她。

他追着她哄着她一个多月,为了这件事她就又要不回家?

林婉儿掉进水里,他跳下去救人,就这么罪无可恕么?

他都说了他不喜欢林婉儿只喜欢她,她就不能相信他一次么?

各种情绪纷乱复杂盘踞,顾衍内心前所未有的烦闷暴躁。

半响后,男人唇角勾了勾,卸下了这段时间宠溺的面具,俊脸一片淡漠,嗓音冷然平静。

“晚安。”

隔着昏暗的光线,沈羡看着男人逐渐消失的背影,脑海里浮现临走前,他眼底那层不深不浅的倦怠。

风吹过来,沈羡觉得脸上有些凉。

她抬起手一摸才发现,脸上竟然都是泪水。

-

沈母南思曼在卧室里坐了许久,各种数落顾衍的不是。

见女儿情绪不对,南思曼叹了口气:“七七,那你洗洗睡吧,妈妈回去了。”

沈羡点头:“好。”

洗漱完,沈羡熄灯准备睡觉,突然想到靳时屿的那些话,她坐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去书房把那瓶星星拿出来。

她打开瓶盖,找了个纸盒,把数千颗星星倒出来,随手拆了几颗。

卧室里只开了台灯,沈羡坐在落地窗的窗台上,借着微弱的光线仔细辨认纸条上的字。

经年流过,纸张泛黄,字迹不太清晰,但勉强能辨认。

有几个句子出现的频率很高,她已经翻到了好几条。

——我怎么还配不上他?

——我到底要多努力才能配的上他?

——我好想嫁给他。

——顾太太一定只能是我的。

黑暗中,沈羡抱着腿坐在窗台,不知道看了多久。

卧室的门忽然响起,打断她的思绪。

沈司澜牵着沈星悦走进来。

沈星悦迈着小短腿爬上窗台,看着沈羡,鼓着小腮帮:“姑姑,你怎么哭鼻子了鸭?”

沈羡抬手摸了摸。

如果不是星悦说,她自己其实都没察觉到。

沈星悦跳下去,哒哒哒地跑到床头拿了包纸,轻轻地替她擦眼泪。

“姑姑,你在不高兴嘛?是帅叔叔惹你生气了嘛?”

“姑姑,如果他惹你生气,那我以后也不要喜欢他了!”

“姑姑,我跳舞给你看,我们幼稚园新教的舞蹈,你不哭了好不好?”

沈司澜看着妹妹,低低道:“七七,你很久没哭过了。”

沈羡低声问:“有吗?”

“十六岁之后,这是我第一次见你哭。”

沈羡呆呆点头:“你这么一说,好像是。”

卧室里安静了许久,只有沈思悦嘀嘀咕咕的声音。

沈羡突然出声,嗓音有点哑:“哥,为什么他还是不爱我?”

“整个安城,没有人比我更配得上他,但他好像还是不会爱我。”

沈司澜眯着眼睛:“七七,不是你最好最完美,他就一定会爱你。”

沈羡抬头,疑惑地看着他。

沈司澜记得,有一天沈羡回家,大半夜跑到他书房和他谈心。

说爱上了一个男生,这辈子非他不嫁。

得知那个人是顾衍,沈司澜本来提起来的气顿时松了下来。

顾衍确实有让人一见钟情的资本,帅气多金,顾氏集团继承人的光环加持,足以让无数少女前仆后继的迷恋。

他只当妹妹是追星似的喜欢,没多干扰什么。

直到有一天,他上大学回来,发现沈羡彻底变了个人。

曾经的惹事精麻烦精,如今成了端庄淑女。

以前班级倒数,现在全校第一。

他才知道,沈羡不只是口中说说而已。

她对顾衍,有着迷一般的偏执。

沈司澜眯着眸:“七七,你太钻牛角尖,不是所有人都有爱人的能力,更何况是高高在上的顾公子。”

“你想要的是他的爱情,但他那样的人心里的第一顺位永远是自己,对他来说,自私自利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没有什么对与错,天性使然而已。”

“平时他会宠着你,但遇到事情,他第一反应永远是权衡利弊,如果你的想法或者做法和他判断后做出的选择不一样,你只会是被放弃的一方。”

沈司澜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七七,你放过自己吧。”

卧室光线昏暗,落地窗外是属于人间烟火的灯火通明。

沈羡闭了闭眼:“哥。”

沈司澜问:“嗯?”

沈羡红唇动了动,说出这句话,仿佛花光她全身的力气。

“你和嫂嫂说一声,帮我拟一份离婚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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