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不出来,先想想思路。”

“作文大赛第一名的人会写不出作文?”高朗长臂一伸,抢过她手里的草稿纸,“让我看看。”

“你干嘛!”

南岁禾没护住,草稿纸已经落在了高朗手里。

她也不再去夺,反正写的那几句已经被涂掉了。

“我在迷雾缭绕处……”

高朗还没念完,手里的纸就已经回到了南岁禾手里。

“你怎么看见的?”她拿着纸翻来覆去。

高朗看傻子般看着她,举起手对着光。

她学着他做了同样的动作,纸上的草稿即使已被修正带涂掉了也一清二楚。

如果这样的话……那!!

南岁禾顾不得手里的草稿了,顺手拍在桌子上后直往门口冲去。

虽是下课时间,弘毅楼的高三学生大多都呆在教室里,她一口气跑到五楼,在楼梯口转折处撞上了一个坚硬的胸膛。

“唔。”南岁禾没站稳往后退了几步,抬头看向来人,先是怔住。

许宴青被撞的也晃了晃,但还是眼疾手快拉住她,毕竟再退就踩空了。

“那本小王子呢?还我!”她急急道。

她不知道许宴青有没有翻到最后一页,有没有看到她写的那句话,如果看到了他又明不明白那句话的意思?

或许是跑的太急。

她的小鹿又莽撞了。

咚咚的在胸腔似乎下一刻就要跳出来。

“你的?”许宴青失笑,他双手环胸,“那明明是我的,你想据为己有?”

“那,那你再借我!”

“为什么?你不是看完了吗?”

南岁禾顺口编:“我想再看一遍,重温一下。”

“真的?”许宴青半眯着眼睛审视她,似乎是对这个理由不太信任。

“那下午来看篮球比赛吧,看完了我就借你。”

“好!”她转头想走,可又忍不住想试探,“你看过那本书吗?”

他挑眉,“借你之前,还是借你之后?”

南岁禾住了嘴,再这样跟他打太极下去,不如直接告诉他算了。

“要上课了,我先回去了!”她确信她斗不过这只老狐狸,言多必失。

她的小动作许宴青看的一清二楚,比如紧张的时候会捏衣角,慌乱不知所措的时候会潜意识里舔嘴唇。

他一愣,僵住在走廊,莫名又想到了那个晚上,在南岁禾房间里的状况,热气又涌上来。

全然不负刚才的胜券在握。

所以,他到底是看到了还是没看到呢?

南岁禾正出神,有人撞上了她肩膀,她下意识,“对不……不好意思。”

那人穿着一身工装,年龄不是很大,似乎是学校里的勤务人员,他摸了摸后颈,“不好意思的是我才对,贴的太入神了。”

南岁禾侧头,是荣誉墙上的照片换了,原来的有些旧了,可还是抵不住少年的风华正茂。

她看着墙上新换好的照片缓缓绽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有些念头在她心里攀附的更坚定了。

那就从今天起。

不要再做躲在他背后,让他给她出气的南岁禾了,她要做可以光明正大,与许宴青并肩而行的南岁禾。

后来,她也真的做到了今日所想,她严肃的证件照在荣誉墙上许宴青的左侧扎了根。

躁动的午后。

空气中的光线里浮动着尘灰。

楼下对面的篮球场已经开始了热身赛,高三几个班一起组的队,打对抗赛。

从南岁禾这个座位看过去,正对着球场。

球场中央的人在光里熠熠生辉,他轻而易举就能吸引她所有视线。

南岁禾第一次知道,原来有人能与光平分秋色,不逊色半分。

她或许知道那篇语文命题作文《光》该如何写了。

放学后南岁禾来到球场,马上就下半场了。

“小岁禾,你怎么现在才来?”宋晚特地给她留了个位置,招手让她赶紧过来。

这大概是高三最后一场球赛了,来的人还挺多。

南岁禾叹了口气,“我也想啊,这次我们班随堂测验不理想,笑面虎又留堂了。”

刚坐下,发现齐远也坐在一旁,“齐远,你怎么没上?”

齐远苦着张脸,抬了抬手,“伤员。”

“别理他,不伤他球技也不怎么样。”宋晚嘴上嫌弃着。

场上林恒见她来了,手里转着球,遥声嘻笑着问:“南岁禾,赌不赌?你觉得今天谁赢?”

一时间大部分目光都投了过来。

这场比赛是抽签决定的队员,一队以许宴青为首,一队以林恒为首。

南岁禾没有露怯,迎着那些目光,她笑的眯起了眼,答:“我当然赌许宴青啊。”

且坚定不移。

“好!有骨气,看我等下怎么打的许宴青节节败北。”

她笑笑点头,“看好你噢。”

他也只敢在许宴青听不到的时候放放狠话。

许宴青前额的碎发尾有些湿,拿着刚从小商店里买的水,喝了几口挑眉问:“看好谁?”

场上裁判示意下半场要开始了,他把手里的水对着南岁禾抛过去,“帮我拿着。”

伴着哨声,下半场正式开始。

没了上半场的焦灼,许宴青连续突出重围进了几个三分球。

场上叫好声一时不绝于耳。

趁罚球间隙,林恒拭了拭头上的汗渍,似乎是有些疲乏,抱怨道:“不是吧许宴青,你他妈突然打的这么猛干什么?!”

许宴青勾起唇角,一丝明显的笑意,还带着点不知名的傲气。

“有人下注赌我赢,我怎么舍得让她输?”

“你听见了?”林恒先是一愣,后又继续,“你俩还真是丧尽天良!”

许宴青不置可否,“别废话,有本事你也找个人给你撑腰。”

球,又进了。

南岁禾追寻着许宴青的身影,那身影在进球后似乎对着她笑了一下,那样恣意,如此夺目又耀眼。

他或许永远也不会知道,南岁禾的课桌里,密密麻麻的“许宴青”三个字占了半壁江山。

耳边模模糊糊传来交谈声,那些声音里似乎还包含着许宴青的嗓音,鼻尖闻到了一股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

可这些都没把她的意识拉回来,她从这个漩涡里又进到了另一个漩涡。

那是南城的五月份,已经临近高考,可许宴青几天没来学校了。

最近许氏的流言四起,她略有耳闻。

“岁禾,我们去二楼的饭堂吧。”宋晚从一楼饭堂大门出来,瞧见了南岁禾,一把拉住她。

南岁禾不解,“怎么了?”

“一楼没什么好吃的。”

她没动,“你平常不是最喜欢一楼的饭菜了吗?”

直觉告诉她不是这个原因。

她径直往里走,一眼就看到了背对着门口的许宴青。

虽然像是在吃饭,但是他手里的筷子从未动过。

越近,那些声音也就越清晰。

“你们这几天听说了没……”

“他妈真的干出这种事了?”

“不是都被爆出来了吗?还能有假?”

“婚内多次出轨,还跟别人生了个那么大的女儿,上梁不正下梁歪,看他平常还一副清高的模样。”

她很气,非常气。

孤傲高悬照亮了她的月亮,怎么可以如此被这些人拉下苍穹?

“他凭什么不能清高?他是他,他父母是他父母。他有清高的资本,而你们,有吗?”南岁禾冷不丁出现在那群人身后,话语里夹杂着愤怒,“你们有证据吗?听风就是雨,真以为造谣不用付出代价?仅仅因为无凭无据的捏造就要宣判人死刑,那你们还真是清高!许宴青确实比不上你们。”

她不去管那些人错愕的表情,绕过桌子,拉起许宴青的手。

有些诧异,一米八几的大高个轻易就被她拉起来了。

她拉起就走。

却在出了食堂没多远,被许宴青甩开了手。

他站在原地,眼皮耷着,面无表情,看不出来此时的情绪。

“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呢?”

南岁禾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直视她,嗓音偏重,又重复:“如果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呢?”

她脸上是他看不懂的疑惑,她为什么要疑惑?

“我不明白,那又如何?没错的人不需要先说对不起,这不是你教我的吗?”

南岁禾也直直看向他:“你刚才的沉默,是你在认错了吗?”

许宴青眼眸颤了颤,他动摇了,在她一番无罪论里,他的的确确动摇了。

可是,“你不明白的。”他说。

南岁禾看着他的背影,流言似乎真的像座大山压住他了,失去了意气风发,让他一个人踽踽独行。

细微的开门声被南岁禾收进耳里,她眼皮猛的睁开,入目是纯白的天花板。

还在医院里,她讨厌消毒水的味道。

进来的是一个男人,身后还跟着一个推着推车的护士。

见南岁禾看向他,他主动解释:“南小姐醒了,我是许总的助理,您可以叫我小林就好。”

“许宴青呢?”

“许总有点事出去了,很快就回来。”

小护士看她脸色还是那么苍白,让人有些心疼,听她第一句就是问昨晚那个帅气的男人,忍不住夸了一句:“你男朋友对你可真好,昨天在病房里守了一夜。”

她面色平静笑笑:“他不是我男朋友。”

护士不好意思的道着歉,手上开始准备给她输液。

想起早上听到的那些嘈杂的声音,南岁禾随口问了一句,“早上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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