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仁宫内。

户部尚书严之敬,刑部尚书阚元正,右都御史谭敏,秉笔太监冯全,还有巡防营的指挥使司何怀,以及这些日子告病的吏部尚书北顾,皆在此地。

北顾率先开口,“太后,臣早就说,乌垣一事,太后利用颜相拖着便是,操之过急,难免失了轻重。”

严之敬道,“颜玉锵乃是陛下在东宫的侍读,这样的人,我等又岂能放心?”

“放心不下又如何?眼下只有颜玉锵能劝住陛下。”北顾轻蔑的看了一眼严之敬,声音冽的发寒,“先帝破格封的颜相,这样的人,若没几分本事和心怀天下的仁善,怎值得先帝青睐?你们妄图以督察院的力量去动他,当真是不自量力。”

严之敬在向来看不上北顾,他爬到尚书之位,花了近二十年,可北顾如今尚未到而立之年,便和他平起平坐,自然是不满。

“北尚书莫不是尚书之位做的久了,一心只求安定,忘了宏图大愿?”

“严尚书不妨说清楚些,宏图大愿是什么?”北顾笑的轻,可眼中的狡黠却藏不得半点。尤其他少在朝堂之外的地方穿官服,每次见他,都是一身玄衣,手中永远拿着一柄乌木金丝镶边折扇,更是平添了几分雅客的恣意。

太后听到此处,也出言打断,“两位爱卿,今日召诸位来,可不是听二位吵架的。”

北顾先是告罪,环视众人,目光最后落到太后身上,“太后,李游一事,颜相不会再追究,这一局,虽是平局,可到底是两败俱伤。”

“望晗,颜相那边,你需要多留意些。”

北顾迟疑片刻,“太后,臣以为不必派人盯着颜相,将李游的事妥善处置,这才能以保万全。”

太后尚未发话,严之敬先质问,“北尚书这是何意?”

“三道流言,两道为真,一道毁陛下声誉,难不成严尚书是打算告诉天下,我大渝的君主是不孝之人?而这不孝,乃是太后所逼?”

严之敬立刻噤声,北顾又道,“李游的手书从何而来,是真是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封手书出现在谁手中,谁在解读,怎么解读。太后想动礼部缓解户部,礼部被咬,岂能不反击?”

北顾的话鞭辟入里,让人心头一惊。

严之敬恼了,脱口而出,“难不成要舍了户部?”

北顾连个眼神也不想给他,反对着太后道,“太后发觉宁安的人护着李游,先下手为强固然不错,可李游到底是个秉笔太监,我们能利用,陛下自然也能。”

“望晗,”太后抬眸看着北顾,“眼下局势应该如何?”

“太后,如今传言您把持朝政,可同样传言,陛下不孝。”

北顾眼神中透着轻佻,太后看向他,不知怎的,又想起颜玉锵,后背一阵发凉。

“陛下既然做戏,那哀家也陪他演下去。”

“这是最好。颜相如今被掣肘,为了大局,不会攀咬右都御史,只是二十四衙门和六局二十四司,未必就有如此运气。”北顾看着巡防营的指挥使司何怀,指尖婆娑着扇骨,“何大人,盯好你巡防营的人,颜相不是陛下。”

何怀抱拳,“多谢北尚书提醒。”

北顾颔首,而后一本正经道,“太后,李游已死,后续之事臣会料理干净,太后不必忧心,眼下最要紧之事,仍是户部。”

一干人面面相觑,分外紧张,北顾说得不错,“户部亏空”才是他们最为紧要之事。

“望晗,你出身北境,对乌垣尚有了解,盯好两国通商,户部的亏空,成败在此一举,你们最近做事都小心些,别让陛下抓住什么把柄。”

太后郑重的叮嘱完所有人,挥了挥手,便让人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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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玉锵从泰行宫出来,径直回了颜府,刚一到府,就听闻伯说,元嘉回来了。

颜府茶寮内,颜玉锵端坐在茶桌前,熟稔的拿起茶针,挑出几丝茶叶搁在茶盘中,“这一次可顺利?”

元嘉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颜玉锵,“回主子,这是楚将军的手书。”

颜玉锵没接,放下手中的器物,道了一声,“川洮,以你的身份,不该称呼我‘主子’。”

元嘉一笑,“习惯了。”

“川洮?”

“主子身份尊贵,何况我的身份,也没几人知道。”元嘉将手书往前推了推。

颜玉锵扫过手书,“你念吧。”

元嘉打开手书,只见信上只有三个字——凌烟阁,元嘉问道,“主子,这是何意?”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1】”

“这乃李贺的诗,说得男儿志在沙场,征战四方,可楚将军乃是自幼和主子一同长大,怎会不知主子的身体?”

相比元嘉的气恼,颜玉锵红了眼眶,“当年父亲被诬陷谋反,楚大哥也唱了这首诗,他想让我反,替父亲正名。”

“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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