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原木见风使舵道:“干爹说的是,咱这会客堂可不是谁都能进来的,方才离去的那位还是个当朝公主呢,在您面前不还得毕恭毕敬的!”

洪福儿瞅他一眼,道:“你这嘴可收着点吧,小心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便是干爹也保不了你!”言下之意是有些事心里知道就好不必说出来。

李原木忙不迭点头,视线转向地上那口大木箱,眼珠一转道:“这是工部那位侍郎差人送来的吧?这里面得……有一千两吧!”心下愈发震惊,又问道:“光天化日之下明晃晃给您送银子,若是被那位知道……”他伸出食指指了指天。

洪福儿歪过头看他一眼,笑了下道:“你爹我啊,能当上这内侍府总管又受人敬重是因为什么?”

“忠心耿耿?今上偏爱?”李原木接过他的茶盏为他续杯。

“是安分守己,是歪心思少!”洪福儿哼笑道:“世上忠君者何其多,但能安分守己的却不多,坐上这个位置还能不动心思为自己牟利的就更少了,你爹我从皇帝幼时便跟在他身边伺候,他身侧忠贞者有之却不乏有掉脑袋的,为甚?”

李原木道:“是因为他们结党贪墨,还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吗?”

“呵呵,那位耳目聪明什么都知道,咱家也不敢相瞒,正因为他放心咱家也默认咱家如此行事,你爹我才敢收了这一千两呦!”

李原木瞪大眼满脸错愕。

洪福儿哈哈大笑道:“你要学的还多着呢,等你坐上我的位置……”

李原木连连摇头打断道:“干爹人如其名,洪福齐天,这事儿子想都不敢想的!”

洪福儿觑他一眼,笑骂道:“油嘴滑舌,咱家怎敢与天齐!”

李原木:“那就只比这天小上一点。”他抬手摸了下指甲盖谄媚道。

“你倒是个嘴甜的,可你需记着,咱这位陛下的御下之术多着呢,莫要小看。”

醉云楼外两道女扮男装的小小身影走在街上,未末申初,醉云楼还在打午烊,街道上行人稀疏,摆摊卖菜的多已收摊回家,目光所及除了一些陈年古董、字画店还开着,便只有不远处卖糖葫芦的老汉坐在台阶边上,也不吆喝,悠哉悠哉哼着不远处戏楼里传来的小调。

邵悦难有冲动的时候,事先也不知会萧容让她姐姐打掩护就女扮男装凭着轻功偷偷溜出来,萧容瞧见这个点有人站在醉云楼门口是惊讶的,只一眼就认出邵悦,看出邵悦心情低沉她赶忙换了身衣服陪她散心。

四下静谧,黑靴踩在地面上甚至能听见点点回音,邵悦花了几个铜板买了两串糖葫芦递一串给萧容,自己咬了一口。

这个季节的山楂不合节令,外层的黄糖化了里头的果实酸溜得很,邵悦微微皱了下眉,本该疲乏的心神清明几分,口中却道:“挺甜的,你尝尝。”

萧容狐疑地看她一眼,道:“山楂要九月成熟呢,你可别诓我!”她小心翼翼咬了一口,刚尝到外头的黄糖就被突如其来的涩意刺激到味蕾,转头“幽怨”地盯着邵悦。

“是吧,挺甜的。”邵悦眼底划过得逞,笑吟吟看她。

萧容反驳:“哪里,分明酸涩无比!”

“我是说外头的糖甜。”

两人斗完嘴皮子就安静下来,萧容知道邵悦不请自来又心事重重必定是有话对她说,索性陪她慢慢散步,从街道这头走到那头。

这种时候她更愿意当个倾听者,这让她仿佛回到很多年前的公主寝宫里,邵悦旁若无人与她倾诉心中苦楚委屈,哭红了鼻子要她拭去眼泪。

六七年后她们已不复当初单纯,身上背着沉重的使命踽踽独行,正因如此对方偶尔流露出的脆弱与信任才更加可贵也更应当珍惜。

思索间就听邵悦闷闷说了句。

“我想去看海。”

萧容牵起她的手勾了勾嘴角,道:“走吧,陪你看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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