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津阳门外。
安牛赵缺立在余晖中,等待着前去马厩牵马的亲兵。
“滚开。”
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喊叫,赵缺吓了个机灵,刚要迈步回身,却冷不防被人一把推开,踉跄着差点摔倒在地。
“我尼玛.....”赵缺重新站稳脚跟,回头下意识就要破口大骂,瞧见四个身穿铠甲的壮汉,硬生生地又咽了回去,乖乖让开道路。
四个壮汉互相搀扶着,摇摇晃晃,应是喝了不少酒。一旁的安牛看到兄弟受人欺负,活动着手腕迎上前去,拦住了几个壮汉的去路。
一个醉汉迎上前来,使劲推搡着拦路的安牛,安牛却如山一般岿然不动。
“别找打啊,快给你几位阿爷让开路。”醉汉骂骂咧咧,蜷臂挥拳欲打。
安牛一把扯下对方幞头,蔑了一眼,认出对方是同罗人,便言语轻蔑道:“阿史那从礼见我还要恭敬三分?尔等算什么东西?”
一听大首领名讳,四个醉汉几乎同时低头,开始用同罗语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这粟特老儿莫非与大首领交好?”、“来华清宫游玩之人绝非等闲,还是不要招惹为好?”、“围剿清凉山匪患时,我见过此人,他名叫安牛。”、“姓安,莫非是安禄山亲族?”、“不是,当时我特意询问过他的亲兵。他只是个末等校尉,还因顶撞上官被发配去了看管营狱......”、“那还说甚,干他。”
“是何猪狗,也配提吾王名号。”壮汉中为首之人站了出来,指着安牛鼻子骂道。
为首壮汉是个独眼,脸上还有道狭长刀疤,耳朵上挂着铜圈,一看就是个狠角色,让人不寒而栗。赵缺皱了皱眉,又悄声往后退了半步。
“阿史那从礼何时成了王?自封的吗?猪王还是狗王?“安牛笑道。“哈哈,他不过一降将,在我大燕皇帝麾下摇尾乞食罢了。尔等旧主阿布思当年官拜朔方节度使,是何其威风,不也被我曳落河铁骑斩于马下。”
“你大抵也是以降卒跻身曳落河,以五十步笑百步罢了。”一个身穿胡袍却是汉人模样的中年男子疾步从不远处走来,加入四醉汉行列,手上还拎着一方精致食盒。
“陈坡兄弟,你暂且退后,莫要伤到你。”独眼壮汉伸手拦住名叫陈坡的男子,将其安置在身后,又指着其手中的食盒道。“这就是你方才去取的大唐皇帝老儿爱吃的茶饼?待会你无需上手,只需护好它便可。”
安牛侧身怒视陈坡,冷笑道:“那里来的鼠辈?莫非是认了同罗人作爷,竟讨好此等猪狗之辈。”
被人辱骂成猪狗,独眼顿时忍无可忍,上前啐了一口,随即与安牛的双臂缠绕在一起。
二人先是暗自角力,随后开始抡拳扭打。一对一,安牛不落下风,很快便将独眼醉汉摁在了地上。独眼其余同伙见状,纷纷上前撕扯安牛。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是八手。安牛被四人放倒在地。两人束缚他的手脚,一人骑在他腰间,一人在一旁挥拳。
赵缺犹豫再三,还是咬牙扑了上去。陈坡将食盒放在一隅,而后快步上前一把抱住了赵缺的腰。
赵缺握拳咬牙,本以为几个虎背熊腰的莽汉他掐架不过,对付眼前这个弱鸡还是绰绰有余,但实际上任凭他使出浑身解数也没能挣扎弱鸡的束缚。
陈坡只是束缚赵缺,却并未上手伤他。二人尝试几次,谁也没能将对方撂倒在地。
就在赵缺犹豫是否要用必杀技-咬耳朵时,陈坡率先将嘴巴凑到了他的耳朵跟前。
赵缺拼命摇晃着头,生怕对方先发制人。
“赵缺,不识得我了?”陈坡低声道。
我去,难道是熟人?可我也不认识呀,怎么该?怎么该?
听其讲话口气以及打架并未下死手,朋友与否不确定,但至少不是死敌。
赵缺便停下了挣扎,陈坡顺势卸了力,又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说来话长。”赵缺硬着头皮,只能模棱两可的回答,试图蒙混过去。
忽地,陈坡摊开手掌,在赵缺眼前摆了两个手势,一个是握拳,一个是抹脖子。
赵缺看得是一脸懵逼,遂将视线转移到正在被群殴的安牛身上,假意没看到对方的手势。
“劝降还是刺杀?”陈坡小声道。
“莫非是暗语?摊掌握拳==劝降,抹脖子==刺杀?”赵缺心中嘀咕:“旧赵缺竟是接这种活的人,怪不得一身伤痕。那他是游侠?刺客?亦或是间谍?”
赵缺思索了可能的几重身份,但都不能确认,又惜字如金含糊道:“见机行事。”
就在此时,安牛的两个亲兵牵马而来,一看长官被人群殴,立即迎上前去。局势瞬间由1V4,变成了3V4。
双方皆是武夫,战况此消彼长。同罗人一方都身着铠甲,所以只是脸上有些淤血。安牛除去眼角、鼻梁挨了几拳,一身袍子也被撕扯地七七八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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