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光明!不许提‘爸爸’二字。”

这是一把刀,扔在了贾光明的心里,狠狠地往深里扎。他痛了。现在的贾光明可以不要性命,但是,他得要女儿。不让他提“爸爸”二字,这是女儿依旧不认他。他的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双腿瑟瑟发抖,手扶着栏杆,瘫软在地上。贾光明无望了,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孤身一人。

李佃谣连忙叫警察开门,医生也来了,把贾光明抬到医务室里。李佃谣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心里哀愁,担心贾光明的病情。来之前,和左成俊商量好,不要谈敏感的话题,让他开心一点。谁知是贾光明首先提到了“爸爸”二字,李佃谣不认。她宁可自己是孤儿,绝不认贾光明这个爸爸。

贾光明无恙,到医务室里不久,便缓了过来。不过,还需要静养,到下午的时候,才能被送回省纪委专案组。

李佃谣心里沉痛,怏怏无力地步出公安局的大门。刚刚走下台阶,左成俊便迎了上来,拉着她去自己的汽车里。左成俊不用司机,在这个时刻,他要和李佃谣呆在一起。李佃谣的心累,谁也不能打扰。他说:

“佃谣,不想了。过一阵子,慢慢地就会好起来了。”

“他晕了。”李佃谣愁容满面,她说。

是啊,人到暮年,儿女才是他的依赖。贾光明应该料不到李佃谣会去看他,高兴才是。左成俊说:

“是兴奋到了极致,物极必反,老年人这样也正常。”

“他晕了,却不是因为高兴。”李佃谣依然忧愁,她说。

“他血压高?”左成俊猜想,他说。

“我看过他的病理检查表,身体没有多大问题,没有高血压。”李佃谣说:“我不许他提‘爸爸’二字。”

左成俊释然了,这是李佃谣的不是。他笑了,看着李佃谣的脸色,他说:

“佃谣,你没有选择。打从你呱呱坠地的那一刻,他就是你的生身父亲。叫与不叫,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李佃谣低下了头,眼泪珠串一样地往下流。这是被血链绑定的事实。她无法推翻。她说:

“成俊,我难受。”

左成俊把汽车停在共工集团不远处的小河边,他扶李佃谣下了汽车。在此前他们坐过的那张铁椅上坐下,左成俊揽过李佃谣的肩膀,心疼地看着她。

微风吹拂着李佃谣的秀发,吹干了她脸上的泪水。李佃谣侧着脸,极目小河,河水潺潺,无可阻挡,经久不停地向前流去。她说:

“成俊,我真想变成水,融入小河,随它们而去。”

左成俊工人出身,没有这么浪漫。他为了逢迎李佃谣,也是想了许久,他说:

“是啊,水多自由,可以任着性子向前。人却不行,我们得好好活着,不能像水一样。”

“不,女人似水,我就要变成水,和它们一样。”李佃谣执拗地说着,颜面侧向外边,没有转回头。

左成俊忽然觉得李佃谣不似以往,情绪有些不大对头。莫不是心火入魔,神情恍惚。他搬着李佃谣的肩膀,让她的脸转过来,和自己面对着面。他说:

“佃谣,看着我,我是真的,你是真的。我们一定要面对现实。无论现实有多么残酷,我们一定要相伴走到老。”

李佃谣笑了,她靠在左成俊的肩膀上,喃喃地说:

“成俊,你想到哪儿去了。佃谣只是一时伤感,随景而发罢了。”

左成俊长舒一口气,把李佃谣搂进怀里,他渴望着李佃谣的双唇,但是他不敢。李佃谣正是伤心时,他让她依靠,想赋予她力量,让她坚强起来。

李佃谣还需要什么,她见到了贾光明,应该是一次正式的会面,谈论的都是应该谈论的事情。欣喜的是给他抽了香烟,她不知道贾光明喜欢什么,她觉得应该是够了。李佃谣现在需要的是依在左成俊的怀里,靠在他宽阔的胸膛上,聆听他的心跳,汲取力量。她要坚强地活下去。她忽然感到羞耻,忆起她和左成俊那不恰当的一幕,今天可以了。李佃谣的今天,心里的包袱放下了一半,她仰起头,眨眨眼睛说:

“成俊,现在......现在才是恰当的时间。”

左成俊低头看着心爱的李佃谣。她太美了,眼若清潭,深不见底,丰腴细润的脸庞,令人陶醉。在左成俊的心里,她是圣洁的魂灵,只能供奉着,永远不能随意去触碰。他对这个“恰当的时间”还不理解,质疑地望着心爱的人,他说:

“还有时间的么。”

李佃谣的大眼睛眨了一眨,害羞地点点头,看着左成俊。

左成俊不由心跳加快,热血涌上了头。他懵了,什么都不会想了。只有眼前的李佃谣。他搂紧了李佃谣,双唇贴了上去,脸也贴了上去,他想把身体贴得更紧,要他和她融为一体,共进那圣洁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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