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为知道这些,所以那时候严嵇很赞同严长礼的话。

但是现在严嵇想起那日他与严长礼的见面,最深刻的其实是一句。

严长礼当时告诉他,他们家族的人中,个个都有不太正常的病史,而最严重的,就是那个被送走的孩子。

他当时并没有多谈,只是说严老爷子当时之所以那么厌恶那个孩子,是因为那孩子小小年纪,便有着太重的杀心。

严老爷子怕那孩子长大后会向他报仇,于是让人送走了他。

严嵇那时候并没有相信严长礼的话,而喝醉之后的严长礼性格却很怪异,似乎起了争胜的心思,严长礼当时醉醺醺地告诉他。

他说,他见过那人,那个人可以有很多个样子,还说那人绑架是一把好手……

但当时,严长礼因为喝醉了口齿有些不清,严嵇并没有把他的话给放在心上。

而且说完那句后,严长礼似乎也意识到说错话了,便直接装醉睡了过去。

在那之后没多久,严嵇就听到了严长礼因为意外去世的消息。

曾经这些严嵇一直未曾注意的细节,在此刻变成了无比明显与可怕的东西。

严嵇相信,那时候说的话都是真的,因为他并没有欺骗他的立场。

因为那时候他们也没有利益的纠葛。

以那些是真话为前提,继续推导下去,严嵇抓住了“那人绑架是一把好手”这句话。

他想起了陆仙仪的心脏病,是在绑架案之后被治好的。

而陆仙仪在治好病后,便从她当时那个主任医师那里,知道了绑架案的所有细节。

也因此,她才能够顶替陆江初的身份,来到严家。

而顾和光,恰好是一个心脏病专家。

严嵇又想起,陆江初在进入大学之后,之所以会将顾和光误认为是,曾经在绑架案中与她生死相依的人。

那是因为,顾和光也能够说出许多细节。

只不过陆江初即使在知道了这件事后,仍旧下意识站在顾和光那边,认为那些东西,都是自己在心理治疗时告诉他的。

但如果不是呢?

如果顾和光是谋划并且执行了那场绑架案的人呢?

正因为他一直都是在一旁的看戏的人,所以他才能够对所有东西都一清二楚。

如果这样想的话,很多东西一下子就清晰起来了,清晰得让人回想时都会觉得毛骨悚然。

那为什么顾和光一直都没有让人怀疑呢?

因为他死了。

一个死人怎么可能继续作祟呢?

但是现在想起来,“已经死亡”才是顾和光对他自己最大的掩护。

严长礼当时很有可能就是说漏了嘴,所以才会突然就死于意外。

这世界上哪里来那么多意外?

严嵇又想起了当时严长礼所说的,那个人有很多面。

这个很多面,指的是那人善于伪装吗?

“还是指的,那人有许多个人格?就像我在你脑海里一样?”

在严嵇思考的时候,脑海中那个声音又出现了。

那个声音被严嵇打压多年,早就没了什么嚣张气焰。

他此刻就像是严嵇的朋友一样,在他身边,开口给他分析着情况——

“严嵇向来都有人格分裂的病史,这很大的因素上,并非完全是病理性的。”

“严长礼是严家唯一一个正常的人,因为他并没有受到太多挫折,你稍微还正常一点,虽然受过挫折,那也被治愈过。”

“但是顾和光不一样,他的出生一直都是不受欢迎的,他很小的时候在严家那几年,所遭受的也是折磨。”

“沈懿然尽管在乎他,却不敢表现出这种在乎,那时候在老爷子的暗示下,应该有不少仆人都会对顾和光下手吧。”

“所以顾和光才会反抗,也因此被老爷子认为是杀性很重。你想想你之前搜集到的资料,想想严家那些旧仆给你说的话。”

“他们说大少爷喜怒无常,还说什么?还说他被鬼上了身。你想想,老爷子那样的人,会害怕杀性很重的人吗?他自己本来就杀性很重啊!”

“他怕的是鬼魂来报复,尤其是他原配妻子的魂魄,他怕到在他原配妻子去世后,就修了不少建筑镇压她,你还记得吗?”

“老爷子当时为了得到自己的儿媳,害死了自己的妻子,所以他每一晚上都在恐惧冤魂来找他报仇。”

“那时候顾和光体内应该有很多个人格了吧,他刚出生的时候还被老夫人照顾过几年,或许他只在老夫人那里得到过关爱。”

“而老夫人去世之后,他分裂出这样一个人格,来照顾自己,来关心自己。然后老爷子就见到了仿佛被冤魂附体的他。”

“这才是他被送走的最终原因啊……”

“我知道你现在在质疑我的话,但是你想想,我此刻说出的东西,不都是你在想的东西吗?我就是你为了保护陆江初,才变出来的人啊。”

“至于为什么严长礼会知道他是绑架的一把好手,这一点你不是刚才就已经想通了吗?应该不用我赘述了吧。”

“他在陆江初面前,能够那么多年不露破绽,那就说明,在陆江初面前的那个他,与现在的他是完全不同的人。”

“善良温和的顾和光,应该不是主人格,却在与陆江初相处的时候被唤醒,从而占据了主导权。”

“但是他也只善良过了两年,你想一想他所做的那些事情,你觉得他体内其他人格会服气吗?”

“为什么顾和光必须死?因为他谋杀了他自己。只有离开陆江初,其他更残忍更黑暗的人格才能够占据主导权,他们才能够继续活在这世上。”

说到这里的时候,那声音越来越激动,语气中还有一些向往。

严嵇突然开口冷冷问道:“对于这些心理活动,你好像十分了解?”

那声音的笑一下子顿住了,好像有些尴尬,又好像因为暴露出了什么有些焦虑。

最终,他只能讪讪地解释道:“会有这样的想法不是很正常吗?我其实偶尔也有这样的想法。

你可以把我想成一个被困在笼子里的人,失去了躯体,只能日复一日被关着。

你觉得如果是你的话,难道就不会有谋杀自己的想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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