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塔塔的打工酒店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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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这么过着,塔塔毕业了。她的毕业之旅去了燕城,据说是和家里人一起去的,去了植物园,博物馆。修恩问她好玩不?

“不好玩,地方是不错,可没有和你在夷谷那么开心。”塔塔说。

“和长辈有的话是不太好说,总不能一起画狗吧。”修恩说。

“也不光是那样,我们吵架了,我爸又打我了。”塔塔说。

“为什么?”修恩问。

塔塔没说前因后果,只是说她爸打她打得很重。

“你的伤严重吗?”修恩问。

“掐我脖子,打头,我感觉他起了杀心了,”塔塔和修恩说,“我不得不反抗,结果木牙扯掉了,手串也打散了,她一粒一粒捡起来,又串好,这导致她抑郁再次发作,写了血书,和父亲断绝了关系,跑回凤城,再不想回家了。”

“闹成这样,你爸妈没找你?修恩拿起那封血书看了看,叹口气。

塔塔也叹了口气。

“也许都要有个过程吧,”修恩说,“我和我父母也是闹得很僵,离开家很多年后,有些事又慢慢淡了。只是我越来越确定自己不是那种适合家庭生活的人,和林霖一样,有的人可能就是不适合传统生活吧。”

“势不两立!塔塔说,“流浪也比家强!一个人呆着也比在家强。”

修恩考虑了一会,说,“可是你一个人在外头,没有钱呀。”

“我会打工呀,”塔塔说。

“一天十四块钱包顿饭,独立打工养活你自己?你在学校至少有地方住,毕业后就得全都靠你自己了,外面的社会环境比学校复杂,工作也没有那么容易。”

“你不就可以吗?”塔塔说。

“所以我知道苦。”修恩沉默了一会说,“我打三份工的时候,下午五点多骑单车先去带一个小孩子数学,他是个历史天才,但数学很差,很久以后二分之一加二分之一他都觉得是四分之二……”

“还能再约约分。”塔塔忍着笑说。

“所以也没有什么退步空间。再然后是一个小时的餐吧工作,随后在酒吧调酒和咖啡,这样的工资才够生活。在酒吧里看着光鲜,但因为太晚学校有门禁,为了省钱,就睡在酒吧后面锅炉房里,不要看条件差,那里还有很多吧员抢着住,有时候只能在煤堆上铺一块蛇皮布,再铺点东西。第二天又要骑车赶回去上学。”

“那还是上学的时候,不上学要好很多吧。”

“不上学的时候,我周末要做培训班讲师……”

“学霸就是好啊,塔塔羡慕地说,打工路子都宽。”

“路子宽就不会那么苦了。也不需要什么很好的学识,周末做一做而已。平时是在一个书社工作,早上六点坐车去城的那一边,晚上九点多才能回来。然后搞一点自己的创作,学着自己做出版,住在一个没有保暖的屋子里,每个月交着房租,慢慢攒点钱。直到……”

“直到后来有了你自己的出版社。”

“是的,修恩说,“但我是比较幸运的那一批,更多的人努力过也没有什么成绩。”

“我还是想试试,哪怕是苦活,脏活,”塔塔说。

“也行吧,既然你和你家都搞成那样了……有些事你做一下就明白了,也许还真的对你有好处。我也会在这个时间里教你很多户外知识,如果这些苦你都能吃得下来,我就带你去户外。”

“我听说过很多人边打工边旅游的,没准有的人就适合流浪生活呢。”塔塔说。

“你说你?”修恩说,“先别想那么好,先加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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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恩没想到塔塔不是只说说玩的。

塔塔很快就行动了起来,并在年末找到一份酒店工作,本来是做前台,后来又让她替补保洁,工资不变。

塔塔的工作内容是把旧床单被罩换新,擦拭家具,扫地拖地,清理卫生间,并换上新的日用品。大保健一套下来累得半死。每次做一次工就体会一次做工者的辛苦。同事是个阿姨,人很热情,和塔塔说刚来时什么也不懂,也没人教她,吃了很多苦头。

阿姨一直教塔塔清点数目,表示:“你大学生嘞,很简单,我小学都会嘞。”

“小学的数学学霸和我大学数学学渣比起来还是学霸,”塔塔说。

阿姨笑,讲,比如这个被罩数量,宾馆房间里铺着的,库里堆着的,外面洗好送来的,取出来不干净的,每天查收100个。

塔塔不明白为什么这些算在一起,洗好送过来旧的不是很厚道吧,阿姨解释:

“你现在有一堆衣服,你放房间里一些,脏了待处理一些,拿去洗了回来一些,这不都是你的吗?你拿去洗了一件100块的,他还回来一件10元的,行么?不行啊。”

塔塔觉得有的保洁员应该去教奥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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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修恩也没闲着。答应塔塔带她去户外之后,修恩脑海里一直在转以前和林霖去湘西采风遇上泥石流的情形。那时湘西的路还很野性,能去那里的车也是私人小中巴,还经常超载。正在盘山路上颠簸着,司机突然刹车,喊着,塌方了,便冲出驾驶室自顾自逃命。乘客们起先还没有反应过来,后来透过车窗看去,坡上有几棵树带着泥飘了过来,并直冲中巴车。乘客慌了起来,而中巴右边的门被土坡堵住,左边则是十几米高的陡坡。修恩和林霖正在车的左后座位,来不及多想,迅速将自己的包丢出去,包滚落陡坡。此时泥沙和泥浆已经先到,灌进车窗,打得车顶噼啪作响。修恩和林霖又几脚将中巴车窗踹掉,爬了出去,滑下陡坡。他俩正一身泥站稳脚步时,中巴车便被泥石流和其中夹杂的大树撞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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