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地宫,实际上只是建在储霞宫后花园地下的一间刑室。

大周皇族,生来便具有无上的权利,而谢静禾作为大周最尊贵的嫡公主,自然也可为所欲为。

储霞宫虽有地宫,但以往,谢静禾只把它当做一个威慑的物件使用,并不会真的把谁发往地宫受审讯。可今日,这样一出好戏之下,也让她萌生出了一些不该心软手软的念头。或许对有的人来说,心软手软,便是放纵,纵容之下会有怎样的恶果,她那一世已经尝过了。

宁可错杀一百,如今,也绝不能放过一个。

陡然听闻地宫之名,蝉雪浑身颤抖,跪倒在地,面色在刹那间变得苍白。鹤晴也怎么都说不出一句话来,嘴唇动了许久,才嗫喏道:“殿下说的是,今日这事必该严查……倘若没找到其他物证,奴婢等的确有怀疑在身,地宫里走一趟,是唯一可沉冤召雪的方法。”

蝉雪闻言,也颤巍巍的点了点头,“奴婢自小便得殿下赏识,倘若只能以此自证清白的话,奴婢愿往地宫一去。”

谢静禾其实本也没有怀疑到她俩身上。

只是,做戏总是要做全套才好,否则稍有纰漏,还不知会出什么岔子。

她看向春江和秋瑟,春江也跟着跪道:“殿下若有此令,奴婢定不违背。”

很好。

起码就目前看起来,这三个人是真的忠心耿耿了。

于是压力来到了秋瑟这里。

秋瑟一愣,抬手扶在自己的伤口处,似乎是硬着头皮道:“殿、殿下……并非奴婢不愿,只是奴婢身有旧伤,恐怕……”

“得了。”

谢静禾出言止了秋瑟接下去的语言,她看了几人一圈,道,“你们都是自小就和本宫一道长大的,本宫对你们的情谊如何,你们心中都有数,本宫也不会真的就为这件事情闹得宫里人仰马翻,只是……”

话音未落,秋瑟忽然往前一扑,在地上捡到了什么宝贝似的,呈在谢静禾面前,神色也在瞬间大惊大喜起来,“殿下,您瞧,这是什么?”

她指尖黏着一点香灰,颜色微微有些暗淡,似乎并非自己往日里常用的香料,谢静禾只一撇,便示意许太医去详细查看。

许太医神色严肃,自秋瑟指尖取了一点来,置在鼻端一嗅,随机抬头道,“殿下,殿下吸食的,恐怕并非只有阿弗洛丸,这香乃是暖恬香,与阿弗洛丸一道使用,有致人昏沉、迷惑等效用,倘若过量,甚至还有致幻的效用。且这香……”

他又一嗅,蹙眉看了一眼窗边的许彦,接着又看向谢静禾,面色一点点的沉了下去,“微臣说一句不当讲的,恐怕这香,若非常出入金固街的男子,旁的人并不会随身带着。”

虽然许彦整体说的有些模糊,但这句话谢静禾听明白了。

这香,大约是秦楼楚馆里那些助兴的东西。

她也并非一点人事都不知晓,自小就养成了为所欲为的性子,何况金固街上出了花魁,她也曾女扮男装前去探访,吃茶饮酒间,对于这些地方的手段也摸了个七七八八。

不过……暖恬香,金固街……

思绪一点点的连贯了起来,暂不知许彦如何,那一世在遇到那仁巴图之前,她也知道这位草原上的可汗是金固街里的常客。

谢静禾笑了一声,走过去拍了拍那宫人的脸颊,“带他去地宫受刑吧。”

接着她回身,看向几个跪在地上的宫婢,语气淡漠的仿佛并不认识她们一般,“你们都跟来,先看看这人能不能吐出些什么消息,倘若不得,你们也别怪本宫心狠手辣了。”

地宫只是一个俗称,其实上头的匾额写着“天狱”二字。

天家的大狱,本就没什么官员主理,打理这地方的只是几个年老的太监,因而也合该是个用私刑的地方。

以往极少有人来这里,往下延伸的台阶旁边都已爬满了青苔,落脚便觉潮湿黏腻,再随着逼仄的空气袭来,蝉雪最先忍不住,扶着墙壁打起颤来。就这么短短的几步路,她甚至都觉得自己的双腿被钉在了台阶上,若非两边的太监架着她步履生风,恐怕根本走不到这些刑具面前。

“都是从大理寺和刑部挪过来的。”

谢静禾看着面前的架子,淡淡开口。

“是。”

主理地宫的老太监忙堆起了笑脸,他介绍道,“殿下,咱这地宫里,拢共有七十二道刑罚,刑具则分别从大理寺、刑部与诏狱拿来,这“妙笔生花”可是这里头最轻的了。”

说着话,他已手脚麻利的与旁人一道,将那小宫人捆在了架子上。

冷水兜头浇了下来,那小宫人猛一睁眼,刹那里倒把老太监吓得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接着他又上前,仔仔细细端详了一会儿,带着犹疑声问道:“是……三隼不是?”

“你认得?”

谢静禾一笑。

老太监点头,“倒是常见,叫三隼,仿佛是可汗身边的人。”

“那就更好了。”谢静禾在宫人搬来的椅子上坐下,她轻轻敲了敲椅子扶手,挑眉道,“本宫在储霞宫里搜出来一点脏东西,想着先不要惊动父皇,送到你这里来审一审……既然是可汗身边的人,怎得进宫当了宫人呢?可净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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