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赛列帝国西南边陲,群山环抱,人口稀少的艾普辛小镇。
几日前,一个黑发黑眼面相陌生的外乡人突兀出现在了镇子上。
对于偏远闭塞人口不过几百的艾普辛小镇来说,这算得上是个不大不小的新鲜事了。
这天晌午,午间休息结束,已经很久没有正儿八经出警的迪米斯警长特意换上一套干净的警服和皮靴走出家门,直奔镇中心唯一的酒馆。
低矮的屋檐,沾满尘土的标牌,老旧的二层砖木建筑在酷暑夏日中显得越发干枯陈旧。
本该夜晚才会热闹起来的酒馆,此刻却已经熙熙攘攘,坐满了消愁解闷闲聊买醉的镇民。
厚重的皮靴踏上木板台阶,双手推开翻板木门,松垮的门板砸在门框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酒馆中闷热嘈杂的吵闹声响微微一顿,众人目光皆投向来人,随着不知谁的一声呼喊打破岑寂,眨眼又恢复喧嚣。
迪米斯挺着微微发福的肚子,目光在闹哄哄的人群环视半晌,终于在靠窗的角落卡座发现了那个黑发黑眼的外乡人。
白白净净,斯文瘦弱,看起来才二十岁出头的样子。
迪米斯浓长的眉毛微微一挑,心中颇感意外。
往常也不时会有外来者造访小镇,那些偶尔造访这座偏僻小镇的客人们,基本都是路过歇脚的商贩和冒险者,要么就是流浪汉或者逃亡犯,全都是一副行色匆匆、风尘仆仆的模样。
不像眼前这位,来小镇两天了,完全看不出是途经过路的意思,反倒像是准备要在小镇常住的样子。
迪米斯又细细打量几眼年轻人,那古怪的装扮和假装淡漠的表情,让他内心哂然一笑。
以迪米斯从警多年的眼力,短短几秒的观察就已经看出了很多东西。
比如说年轻人的手指。
纤长白净,丁点老茧疤痕都没有,一看就是没干过粗活的。
又比如年轻人的衣着,尤其是上半身那件灰黑色的长衫外套。
布线绵密,织艺精湛,没有多余的线头和缝补痕迹,在奥赛列斯只有中上层人士才穿得起这样的衣布。
只是这上等衣料却被几幅意义不明的古怪图绘掩盖了光华,或者说,那更像小鬼欲盖弥彰的胡乱涂鸦。
再比如搭在桌旁的长剑,棕褐色的木质剑柄和银白色钢铁剑鞘,咋一眼看上去像模像样。
但多细瞧几眼就能发现,那剑鞘表面涂层的细密纹理,凹凸颗粒,显然是木料刷漆,而且还只刷了一两次的。
迪米斯进来时,年轻人正坐在酒馆角落。
经过一天沉淀,外乡人的身份热度已然冷却,无人搭理的小桌上摆着满满一杯廉价小麦酒,似乎一口都没喝过。
年轻人目光探向窗外,随意游离,酒馆内的嘈杂喧嚣似乎全然与他无关。
与其说是来喝酒,更像在慢慢享受下午茶的悠闲时光。
呵,只是这装模作样故作姿态的水平还略微欠缺点火候。
迪米斯有些恼火,还以为是有什么特殊大人物莅临小镇,结果只是个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毛头小子,。
内心有了猜测,迪米斯顺手从吧台上拿了杯啤酒,又提上一把木椅,径直走向僻静角落。
“这儿没人吧,小伙子?”
椅子掷在桌前,迪米斯大大咧咧坐下,吨吨吨喝了一大口,缓解一下赶路的燥热,舒服地打了个饱嗝。
“嗝”
这番举动似是让年轻人有些不适,尤其是当他的目光落在迪米斯的警服和胸前的警徽时,眼皮子明显不自然地抽动。
迪米斯翘起嘴角,主动道:“你好,外地来的年轻客人!”
年轻人依旧没有回应,面无表情的模样像是在强装镇定,迪米斯越发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他咧开嘴,直接开门见山道:
“听着,小伙子,虽然我也很想像帝都里那些无所事事的外交巡察员一样,每天的工作就是跑到吉庆街对着来自各国的外宾游客们大喊——
欢迎来到奥赛列斯!
但很遗憾的是,这里只是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没有纪念碑,没有博物馆,除了几座矿山,这里什么都没有!
那么——”
音调一转,迪米斯猛地拍响桌板,上身像蛇一样压迫到桌前,一双眼睛冷冷盯着年轻人,仿佛已经完全看穿了他心里所有的秘密。
“外地来的小朋友,你到底是来旅游的——还是走失迷路找不到家了?”
双目对视,黑色的眸子平静如深湖,微风拂过,却没有一丝波澜。
对方并没有如迪米斯预计的那样,开始辩解、编造谎言、或是气愤上头。
在这番无往不利的逼视下,年轻人甚至连一丝慌乱失措的神色都未曾出现。
反倒是自己,强行挤出的狠厉在僵持中逐渐扭曲,腰腹也因被皮带紧勒呼吸不畅。
李幕无奈地眨眨眼,就像是休息日被工作打扰的扫兴,终于开口打破沉默。
“我打算明天再来找你的,迪米斯警长。”
他一口道出迪米斯的名字,接着又挪开酒杯,不紧不慢从怀里拿出一份文件。
纯白烫金边的纸页缓缓展开,‘帝国调查令’几个大字让迪米斯瞬间触电般一个激灵端正坐直。
当看完整张调查令,尤其落款还附带帝国皇室章印以及萨尔克斯行省总督的签名,迪米斯惊愕的脸色变得越发僵硬。
帝国特派调查员?!!
不,一个东方人是怎么当上帝国特派调查员的?!而且还这么年轻!?
正当迪米斯还在为眼前一切惊疑不定时,李幕又拿出一枚徽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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