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楼什么时候睡着的,她也不知道。

她醒过来的时候,脑袋已经靠在无名手臂一侧,她赶紧坐直身子,尴尬的挠了挠眉尾。

“困了?”

无名的声音在这安静的环境下显得尤为低沉。

“现在又清醒了,”秦楼揉了揉眼睛,“倒是你,你不困吗?”

他笑着摇了摇头,道:“昨晚睡得很好。”

秦楼盯着月亮,跟着这安静地氛围陷入了沉默,二人默契的不说话,一直到半柱香的时间过去,楼下突然响起了敲锣声。

开始喧闹了起来。

秦楼有些好奇的想要起身去看,却被无名抓住了手腕拉了回来。

“艳芸巷的花魁之夜罢了,你去看什么,底下都是些男人。”

秦楼瘪瘪嘴,“从没听说过嘛,自然好奇。”

“你可知道,今天这花魁是谁?”无名看到了她有些臭的表情,许是为了缓解她心中的郁闷,主动的说起来,“你还记得锁月楼那个女人当初跟你说的房淑儿吗?”

说到房淑儿秦楼立刻就来劲了,此人如何莫名其妙的跟自己有了联系,一直是她心里的疑问。

“房家是京城著名的裁缝铺,里头养出了好些个针线活厉害的人,就连皇宫的浣衣局也会定期请房家人去教新人针脚,京城的富贵小姐夫人们,为了拿到房家定制的衣裳,都爱巴结房淑儿,一时间,就流传了得房淑儿者名艳京城这句话。”

秦楼听到这里,忍不住吐槽了一句,“这不就是名媛嘛......”

无名知道这姑娘总爱冒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词汇,但他也懒得去要解释,继续说道:“房淑儿慢慢就膨胀了野心,然而她就算结实那么多闺中名门,但她依旧只是商贾之女,所以她贪心,借着关系打听到了当今皇帝微服私访的地方,主动送上了门。”

“后面的红叶也跟你说了,丽妃不满,想要她的命,就偷偷找了东厂的人做掉她,东厂的人见她怀了龙胎,自然也不敢这么大胆,就将她丢到了瘟疫镇,却没想到,这女的,体质特殊,从未被感染,还生下了孩子。”

“后来,有人找了江湖上最近风头有些兴盛的杀手组织锁月楼,想要封住她的嘴,但是派出去的杀手也没有任何回音。”

说到这里,无名突然像是故意留着悬念等秦楼来发问。

秦楼早就听得入迷,看到这家伙突然停顿,自然是瞪大眼睛不断问“然后”二字。

“因为他们都被我杀了啊。”

无名说完,露出原先让秦楼感到不适的诡笑。

秦楼哑口,反应了半天,猛地抬头看着无名:“你?”

“房淑儿知道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以自己的孩子作为交换,只求一生,而那个幕后者爽快的答应了这个条件,而我接了这笔单子,谁要杀房淑儿,我就杀谁,一直到将房淑儿的孩子送到特定地点。”

秦楼这才恍然大悟,这家伙从早就接触了房淑儿,这些时日是在处理这件事吗?

“不过,你觉得,房淑儿会有好结局吗?”

无名突然眼神冰冷的盯着秦楼的双眼,让她忍不住寒毛倒立。

秦楼犹犹豫豫地摇了摇头,“应该,没有吧。”

“自然,留她一命很简单,就看怎么留罢了,”说着的同时轻蔑地笑了笑,“花魁之夜就是专为她设立,或许她惹到的那个人觉得,她既然那么喜欢那些事,干脆就在那样的地方待着吧。”

秦楼听完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好狠的家伙。”

听了这个故事,秦楼才越发的觉得这个世界的荒唐,那便是有人越过司法公正,越过朝堂,只手遮天。

“今晚你跟我说的两个故事,我都觉得渗人极了,”秦楼再次缩回披风之中,“什么崇秀门,什么锁月楼,什么情报贩子,什么幕后大佬,听都没听说过,但只是听你说就发觉实在恶劣,有钱能使鬼推磨,看来是真的。”

无名感觉秦楼这姑娘,在其他问题上都十分敏感,偏偏对他就仿若听不见看不见。

“有钱也能让我推磨,”无名捏住秦楼的下巴,将她先前故意逃避不看自己的眼神同自己对视,“你是不是有些忘了,我就是这样的人?”

“如果有人给我钱,让我杀你,只要条件足够,我是会的。”

秦楼这下真的慌了。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如此明了,而她却依旧没有摆正心态,即她就算知晓后续故事主线,也未必有那个本事将结局扭转。

而且她这才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

她从未正视过无名的身份。

或许潜意识一直认为自己如同穿越小说那样,或许第一个遇到的特别男人就会是男主角,会爱护自己保护自己。

或许这段时间同对方扭曲的关系和怪异的接触,让她确实有了些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矛头。

她挣脱了他捏住自己下巴的手,站起身来,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迅速扯下丢给了对方。

有些无力和无所适从的看了看周围,这才觉得自己如同一只傻白甜小白兔,被人煮在锅里还在安抚对方。

秦楼知道凭借自己现在的状态,还做不到通过轻功下这个屋顶。

“别闹了,”无名整理好手中的披风,“你下不去的,把披风穿上,我送你下去。”

秦楼眼眶有些红润,委屈感不打一处来,“你为什么一边要同我说这些,一边又要给我营造你并不是坏人的错觉。”

“给你江玉凤好好上一课,让你学会不要轻易相信一个人,不要认为自己看清了一切,”无名对她微微一笑,“世间的恶远不止如此。”

秦楼不断后退,即便知道再走一两步就是屋顶边沿,可她也不想让自己陷入之前的情绪之中,随后她突然停下了脚步。

“你说得对,我,我真的,太自信了。”

秦楼轻笑一声,随后叹了一口气。

“这些天是我唐突了,”她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低沉,“把我送下去吧,我想回去睡觉了。”

无名见到她这般模样,没有多说什么,坚持将披风给她披上之后,将她送回了慕容府。

秦楼没有再同之前那般还与他玩笑撒娇,而是眼神有些空洞无神,双脚刚沾地,就头也不回的朝着自己房间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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