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想不出来,怕是因为饿着肚子,等到吃了东西,有了气力,那必定文思涌泉。”
“是文思泉涌。”朱厚照无奈的纠正她,“朕看你是想涌泉了。”
“是是是,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是奴婢想涌泉了。”
秋云这样娇笑,搞得朱厚照心思有些不正,最主要他自己说出口忽然意识到涌泉好像有些不对……
……
……
顾左与陈季立的饭食也不丰富,不过一盘青菜萝卜和清炒肉丝。
“……人人都说民间盐商守支之苦,然而究竟多苦怕是没有哪位大学士或是尚书真的体验过。可下官是有感受的。下官家中就有一份还未兑支的盐引!”
顾左有些震惊,他还真怕陈季立当场掏出来。你支不了盐,就给朝廷出这个主意,不是利益相关么?
好在陈季立只是动嘴,没有动手,“下官的祖父也曾是个水商,几经辗转得到过100引两淮盐,但朝中无人、这份盐引无盐可支,去运司询问,却说要等到三十年后!”
陈季立大约是想到以往的一些伤心事,略有哀痛的说:“也是因此,下官祖父无法还债,原本家中还算有些薄财,后来祖父与家父不得不替人当佃户。有些杀头的话,下官不敢说,但朝廷若不展现兑支的决心,哪个商人会来拍卖?”
顾左是多聪明的人,
他一下子便明白了。
这就是陈季立先前在乾清宫里说要设立兑支盐场的原因。
朝廷上下在设计制度的时候想得都是千好万好,可涉及到钱、那就是生意了,然而朝廷做生意根本就不守信用!
交了银子换到的盐引,却支不到盐,
落在纸上叫守支严重,
落在商人头上,人家他妈的恨死你!
以往的帐你不想着清,响指一打说,啊,我又有新主意了,我们根据新的规则来玩吧。搞来搞去不就是多要一系钱吗?
谁知道这里面是不是又有坑?!
这种被毁约的痛苦,高高在上的朝臣又怎么会懂!
“……其实下官还有更大胆的想法。”陈季立紧握着拳头,说得渐渐激动起来,“朝廷即便要行盐场拍卖,也不能以这样的名头!”
“那以什么名头?”
“清理旧引,解决守支!”
顾左略有沉思,“你的意思是,朝廷要向天下盐商表明想要解决守支的问题的决心,但同时为了顾得上盐课的收入,于是出此下策,把部分盐场的经营权整体拍卖。”
“是的!”
顾左站了起来,手背在后面转了好几圈,
“那你刚刚在乾清宫应当说呀。”
陈季立憋了,“大司徒那么讲,下官如何敢讲大司徒的主意会致拍卖之法无法奏效?”
“那么一会儿回到乾清宫你敢说吗?”
陈季立抬起头,他那张脸连胡子都还不多,脸上的肉一晃一晃,所摆出的可怜表情让顾左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当初本官在户部一路做到侍郎衔,也是凭着这点。大司徒从未计较过,不仅不计较,还力主提拔了我,才有我的今日。户部是陛下关心之所,来不得半点虚假。毕竟拿得出银子才是真。你有真才实学,干什么不敢讲?”
“少司徒……”陈季立声音软了下去,“这些想法,私下里说说我敢。可当着陛下的面……世上的事从来也说不准,下官也不敢确定自己的想法就一定是正确的。此事又关乎几十万两银子,关乎国库……万一有什么差错。”
顾左也是急,他是不想抢了人家的功劳,所以尽量的还是陈季立自己去说。
也不能够他来说,然后再提醒一下是陈季立所想。那不是更显得这家伙话都不敢讲嘛。
“那兑支盐场的话,你怎么敢讲?”
“那是与人商议过的,下官有些把握。反驳大司徒的话,下官没把握……”
“你还真是实诚!”
陈季立被一吼更加的害怕了,“陛下聪明绝顶,君威甚重,没把握的事万一陛下问到什么,我……我答不出呢?”
“答不出你就说不知道。陛下又非洪水勐兽。”
“可是……”
顾左本不是急性子,但这家伙黏黏湖湖、叽叽歪歪的,搞得他都要没耐心了。
“少司徒……要不还是您和陛下去禀报吧?”
顾左干脆和他把话说明,“那若是陛下只赏我,不赏你呢?”
“喔,这个无妨,只要事情做得对就好。”陈季立的神情忽然放松了下来。
这个家伙!
真不知说他是没心眼还是缺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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