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您确定他的遗体火化了吗?你确认……他真的死了吗?毕竟,他在郑风案件中的不在场证明,是闫老师伪造的。而就因为这个不在场证明,让闫老师也跟着成了你们警方的怀疑对象。还有,易常凯是正念网的建立者,在很多人心中,他就好像教父一样的存在,不只是在程序界,所以,你不觉得,易常凯也是有能力在短时间内改变孙貌的么?”
“什么意思啊?你怀疑帽子戏法凶手是易常凯。绝对不可能!他在医院住院治疗的最后那段时间,我们可都没少去啊。就算他能表演金蝉脱壳,但是怎么表演骨瘦如柴?化疗到头发都不剩。最后几天,他整个人就跟一掰就能撅断的火柴棍一样,说话都要咳嗽半天,带重音的……这重音,可也装不出来啊。”李队说到这,想起刚才孙貌描述的帽子戏法凶手的声音,愣了一下,片刻,他又使劲儿摇了摇脑袋。
“不可能,易常凯确实得了癌症,医院能有假喽?就算他没有火化,也挺不过六年时间啊。赵可,我们面对的是生物医学,不是玄学!”
“但是病历可以改,生病时候的精气神儿可以装,头发可以剃光,如果他得的不是什么必须会死的病呢?如果他是误诊的呢?如果他有很厉害的关系,可以做假病历,可以上演一场瞒天过海呢?”
“他是程序界的大师,不是魔术界的。你知道要做到这种程度的瞒天过海,需要有多大的三头六臂吗?”
“也许他找癌症病人在医院做的检查?您又没查具体化疗的是不是他。一切都有可能啊!”
“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孙貌一说喉结,咳嗽的重音,身高和凶手是个男人的时候,你却想到这个已经死了的,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的人了呢?”
“易常凯是程序界的master,只有他能让某些东西在网络上,监控里凭空消失。这就是昨天晚上虽然监控密布,您却仍一无所获的原因。您想想,这样的情景还什么时候出现过?”
李队深吸一口气,想到讨论案情的时候,小张说过的,我们监控着易常凯的一举一动,他根本就没有犯案的可能。那也是同样监控密布的情况。
想到易常凯去世前形如枯槁,行将就木的样子,他眉头紧锁。
“不可能。你个小丫头真能异想天开。在医院作假,让一个病人被诊断错的概率才有多大?医院不是他易常凯开的,要怎样就怎样,这要冒多大的风险?得有多大的关系?”
“就是有通了天的关系。”赵可欲言又止。“算了,您不查,我查。”赵可转身要走,李队在后面喊住她。
“有件事我跟你说一下。你已经不是顾问了,跟我们公安也没关系。虽然你这次立了大功,但我还是要说句丑话摆在这儿。如果你再利用周以正调查和探听我们的行动计划,我就把他调离刑警队。说到做到。”
“啊?”赵可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谁利用他了,您别冤枉好人。”
“几次三番你都拿到了公安最机密的信息,这么重要的行动,知道整个计划的都没有几个人。你两别跟我这儿玩无间道。咱们这系统复杂吗?查个小鬼还查不出来?我现在是给你两面子,别在这儿装傻。如果你想害了周以正,你就继续!”
赵可脸上木了一下,突然冷笑一声。
“说实话,我那师兄人傻事儿多的,对这案子不帮倒忙不错了。您要把他调走我举双手双脚赞成,我也从来不会因为误会什么的感到抱歉,那是没用的感情。我就没感情。”
“是吗?没感情!我听周以正说,你对蓝羽墨可是又关心又有耐心的,跟往常变了个人一样。是真的没感情?”
赵可淡然一笑。“您看,您还怀疑周以正,这家伙从来都是跟您一条战线的,芝麻大一点儿小事儿都会跟您汇报。李叔……”
赵可突然冷了脸,压低声音问。
“我也想再问您一件事儿。您对蓝羽墨是什么情况?昨天晚上,她在那紧张地一个劲儿罗里吧嗦,吵吵闹闹的。您为什么不制止她。纵容她在那里呱噪。”
“啊?”李队诧异地看着赵可。“昨天晚上你一个人过来的,根本没有蓝羽墨。你这丫头用玄学推理,还神神叨叨的了?说什么胡话呢?”
“艾尘宇不是追着蓝羽墨来的么?”
“艾尘宇确实到郦水河了。我们调查的时候,他说是你告诉他的,他现在跟你组成了一个小队,在抓超英凶手。我说,你不用为了逃避责任,生生编出来个蓝羽墨吧。虽然昨晚的情况很紧张,但一个大活人来了,我会看不到?”
赵可惊讶地拿出电话,看到让蓝羽墨拨出电话,让艾尘宇离开这儿的时间,是自己拨打给艾尘宇的记录。她苦笑了一下。“我要回去睡觉了。”
“等一下,我还要警告你一件事。”
“啥,难道除了周以正,还有小张也是内鬼吗?”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最近走遍帽子戏法凶手第六起案子,艾正义死亡案件的相关知情人,整天给我惹麻烦!孙宁问起来好几次,都是我在替你周旋。这案子既然你退出了,你就退出得彻底一点儿。”
“哦。原来李叔在替我负重前行。谢谢。”赵可疲惫地点了点头,又表情坚定地说。“我不会放弃,超英凶手杀的人虽然不是闫老师,但他把尸体伪装成闫老师,一定有深意在。我觉得闫老师的失踪肯定跟他有关。我要用最快的时间抓住他,他们两个。嗯,就以一个普通民众的身份。我还要申请拿您的奖金呢!”
赵可转身离开后,思考了一会儿,拨通蓝羽墨的电话。
“我在搬家呢。”电话中蓝羽墨急促地说。“404这房子卖了,买家着急装修,要赶紧带孩子进来住。我这几天收拾东西,天天到半夜一两点,都快累残了。我们两不是微//信都互删了吗?现在又来找我干什么?”
“昨天晚上你也一直在家收拾屋子,到一点?”
“没有,昨天晚上收拾到快3点,才把包都打完,就聪那些玩具,打满了好几个箱子。”
赵可沉默了一会儿接着问。“搬到哪去?”
“郊区,郦水河那边儿。便宜啊,还有个小学分校说是质量不错,对了,我找到工作了。在新家附近的一个小饭馆当财会,你也知道那地方,没什么人去,活轻松。还能照顾聪。”
蓝羽墨说得轻描淡写,赵可却心疼得皱起了眉。
“去小饭馆当会计,你一程序员天才的底子,你甘心?”
“有什么不甘心的。我已经忘了自己是程序员了,只记得自己数学好。数学好干会计不是很合适吗?现在不好找工作,这年月,有钱赚就赚,还挑三拣四干什么。”
“搬到哪个小区了,我明天过去帮你收拾东西。一个人太累了。”赵可想到昨天晚上。原来蓝羽墨和闫素一样,都是自己的幻觉,自己竟然幻觉出了蓝羽墨来结束对闫素的幻觉。心里五味杂陈。
到底还是病了,到底内心深处,对蓝羽墨这个女人,也产生了某种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复杂的情绪。
“就在南苑小区,郦水河边儿上那个。好啊,你过来,我给你做最好吃的红烧肉,聪也想你了。”
“你不生气我看你电脑了?”
“聪都告诉我了,我也看了电脑里的浏览记录。但你看我和艾尘宇的照片,你也够可以的。”
“反正估计他还是处//男呢!你两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照片!”
“那你看的时候又不知道!不过算啦,如果换成我,我也想点进去看看,虽然你这事儿做得不地道,但看在我在郦水河救过你命的份上,也不至于让咱两反目成这样。我原谅你。”
“是我救了你命好吗!”赵可啼笑皆非,突然想起什么。“南苑小区,紧靠郦水河的那个?”
“是啊!”
“羽墨……搬到郊区了,你和聪要注意安全。保护你们的岗还在吗?”
“不在啦!最近太太平平的,也没什么事儿发生,放心吧。”
“总之要注意安全,有事就立刻打给我。”
“嗯,这小屋比原来的还小,可没地方请你住了。”
“我跟你挤在一个床上就行……”
“不不不,沙发还是有的……”
“你真够意思,让我睡沙发啊。”
“谁知道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挂线……”
“你看看你,真无趣。看我,都摸爬滚打到饭店去了,从学区房搬到了郊区阴森森的地方,我都没失去开玩笑的能力。再看看你,跟个男人一样,一天到晚就知道工作,抓犯人,效率第一。眼里甚至都容不下我桌上的一株矢车菊。抬头看看天,今天云的形状跟昨天还是有很大不同的。只要睁眼,就能拥有你想要的,这是不需要任何成本的,超级美好的一件事儿啊。”
“拉倒,没工夫。蓝羽墨,你这至死不渝的浪漫要是分点去解救你的怂就好了。”赵可想要挂断电话,突然抬起头,一块没有什么特殊形状的云朵正飘在她的头顶,她眯起眼,轻轻对电话里说了一声。“棉花糖!”
“什么?你在买棉花糖?奇了怪了,小时候你没吃够那玩意儿啊?喂,喂喂……”
赵可挂断电话,仰望着头顶那好像棉花糖一样的云,眯起眼睛。
她很小的时候,曾看过别的小姑娘的妈妈,帮女儿捧着这样的一大块棉花糖,那小姑娘的脸上笑得很甜,想必那棉花糖,也一定很甜……
果然是不需要任何成本的,一件美好的事儿……赵可看着那朵逐渐变化了形状的云,逐渐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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