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韩木吕之后,他的反应比宋乔年还要不堪,甚至差点当场大哭起来。
蔡京紧紧盯着韩木吕:“吕材,你同老夫说一说,搜到的证据究竟是怎么回事?”
邓洵武和高军也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显然都觉得这事非常蹊跷,无论如何,韩木吕都是在官场里混到三品侍郎的人,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呢?
“证据……”韩木吕面带悲戚,张了张嘴。
“这里没有外人,你如实道来便可。”蔡京厉声道。
“是,大人。”
韩木吕打了个哆嗦,这才悲声道:“那证据之事,最初下官也不知道。”
“那天家里是送去了饭食,只是当时下官腹内绞痛,就没拆开那食盒……”
说到这里,韩木吕眼中又淌下两行泪来:“可谁料虎贲卫就在那天搜查贡院啊!”
“下官什么准备都没来得及做,就直接被他们拉出了官舍,然后.……然后……”
“然后你还没看的东西,就被他们搜出来了。”蔡京叹了口气,捂着脸瘫坐回了椅子上。
“你拿到饭食的第一时间,不管要不要吃,都该将其全部查看一遍,然后烧掉!”
“大人,下官明白了,下官明白了啊……”
韩木吕哭得嘶心裂肺,瘫坐在地上拉着蔡京的腿,痛哭道:“下官还能不能再有一次机会……”
蔡京注视着他,良久之后才缓缓摇了摇头:“君不密则失其臣,臣不密则失其身。吕材,如你我这样的人只有一次机会,一旦失足,脚下便是深渊。”
韩木吕哭着还想说什么,但蔡京却面无表情地接着道:“这次能保住性命、全身而退就已经是上天卷顾,若老夫还把你强行留在朝廷这个是非之地,恐怕下次你就没这么幸运了。”
经过了这件事,他已经看明白了,如今的韩木吕已经老湖涂了,真不适合继续在朝廷待下去了。
“大人……”
韩木吕张了张嘴,想再挣扎一下。
只要尝过权力滋味的人,就永远不会忘记那美妙的味道,想让他们自己放手何其难也?
蔡京却不理会他的哀求,转而问起了另外一事。
“吕材,我问你,副考官内定了你之事,你有没有同别人说起过?”
韩木吕一愣,随即把头摇的跟波浪鼓一样,赌咒般地道:“没有,绝对没有。”
“没有?”
蔡京眉头紧皱:“你再好好想想,有没有在户部说起过此事?”
“我……”
让蔡京这么一质问,韩木吕自己都开始怀疑起自己来,皱眉陷入了思索中。
蔡京见他如此,眉头皱的更紧。
“我……应该是……”
韩木吕额头上渗出几滴汗水,但还是摇了摇头。
“有没有被你的下属知道,或者关鹏的人知道了?”
“我……”
时间那么远,韩木吕似乎早已忘了很多细节,此刻被蔡京这么质问,他渐渐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
“大人……应该没有……”
蔡京望着他的样子,让面色稍稍缓和了几分,拍着他的肩膀道:“吕材,我只是问一问而已,并没有要怪你的意思。”
韩木吕一急,瞪着眼直起身子辩解道:“大人,我真没有……”
“行了。”
蔡京却挥手打断了他:“不管你有还是没有,此次我都不会再追究,往事如云,就这么过去了!”
韩木吕脸色一暗,说到底这还是蔡京不相信他。
不过这话说的也对,如今他韩木吕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就要退出官场了,再较真又有什么意义呢?
“是,大人。”
韩木吕暗然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了。
蔡京则叹了口气,更加确定了心中的猜想。
先是意泄露了消息被关鹏知道,后来又留下那么大的把柄被虎贲卫搜到,看来韩木吕是真老了……
如此也好,能得个囫囵身回去,没有牢狱之灾,就已经胜过大多数官员了。
“吕材,你带好家人,去老夫府上吧。”
“先安定几天,过几天老夫就派人护送你们回老家。”
韩木吕与蔡京是老乡,回去之后肯定少不了荣华富贵。
“多谢大人。”
蔡京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而是和玄武高勋两人离开韩府,一路向皇城赶去。
三人坐在轿子上,蔡京又想起了方才的谈话。
“你方才说,要拖住朝廷,然后制造乱子,究竟是怎样的乱子?”
邓洵武一怔,急忙道:“我和高大人本想挑动齐国内乱,但谁料齐国那边的局势有些扑朔迷离,一时间难以撼动。”
“当时情况又十分危急,我们便想了个破釜沉舟的法子。”
“破釜沉舟?”
蔡京目中闪过一抹凝重:“细细道来。”
“是,大人。”
邓洵武俯首道:“年关时明国的使团来京城时,下官和高大人曾与几个将领交好,后来下官才知道,其中有个人在年后被明国轮换到了边关驻守。”
“而他驻守的地方正临近朝廷的东北边关……”
话说到这里,蔡京已经大概猜出了他们的打算。
邓洵武试探地望着蔡京:“既然如今事情都过去了,那要不要下官再传讯过去,告诉他取消此事……”
蔡京瞥了他一眼:“为何要取消?”
“大人……”邓洵武不知该怎么说。
蔡京冷哼了一声:“无论如何,这次会试乃是敌暗我明,所以我等才吃了这么大的亏!”
“这次敌明我暗,老夫占尽先手,无论如何也会让他们跌个更大的跟头!”
他目中闪过一抹寒光,恨恨地道:“就算到最后真换一个朝廷,老夫依旧可为宰辅,但老夫就不信他们还能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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