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天空衬着红艳艳的灯笼,安安静静的世界散发着懒懒洋洋的气息。

从没像今天这样悠然地看过天空,刘瑛想。当警察出现在父亲家门口时,她竟然有一些这样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的欣喜。

她对面坐着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一直低着头。偶尔抬起头看着一身油腻的刘瑛,毫不掩饰地擤动着鼻子,一脸不悦。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王佳清走过去,低头俯身凑到刘瑛耳旁:“你是,来事了吗?”

刘瑛顿时窘迫得有些颤栗,脸红到耳根,慌乱地点点头,身体不住地往后倒。来事了,偏在这时候。她下体散发着阵阵恶臭的血腥味。

王佳清靠近刘瑛的瞬间,刘瑛本能地身子往后退,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身上不堪的味道,她把衣服扯了车,包裹得更紧了些,似乎这样就可以捂住那份难堪。

原来生活没有谷底这种一说。

王佳清守在厕所门口,脑袋里反复闪现翦妮和刘瑛的模样,一个是美丽绝望的女人,一个是窘迫可怜的女人,思绪反复拉扯。

回到空洞的房间,刘瑛木讷地坐着,头压得低低的,手和手、腿和腿紧紧贴在一块——

一开口,眼泪就像翻滚的浪花般从刘瑛厚重的眼皮里涌出:“半年前开始,我在曾叔叔刘阿姨家做钟点工,叔叔阿姨对我很满意,我也很感激他们的照顾。他们听说我一个人带着儿子,很帮衬我,也、也很羡慕。”

刁铭有些疑惑地看着刘瑛。

“我、我没有告诉他们大宝得了病。于是……有一天叔叔阿姨就和我商量让我替他们家生个娃。是我,是我害死了曾先生。我对不起曾先生……”话音未落,刘瑛便克制不住的哭起来,沉重嘶哑的声音捶打着冰凉的墙壁。

刁铭语气平静道:“你先不要激动,平复一下心情,慢慢说。”

刘瑛深咽了一口吐沫:“两个月前张子流找到我,说想孩子了,我们就见面了。后来他隔三差五地问我要钱,我实在是拿不出来,他知道叔叔阿姨想要我替他们家传宗接代的事后,就……逼着我答应。”

彭志鹏做着笔录,笔下唰唰作响,像是要把纸刻破般。

“然后你和曾京两个就真的?”

“没有没有。”刘瑛急忙否认。

彭志鹏抬起头,眼里有一丝光闪过。

“曾先生很好的,他不想做对不起他妻子的事,并不同意这件事,还和曾叔叔刘阿姨吵过很多次。但是,如果曾先生不同意,他们俩就要一起跳楼……所以……曾先生最终同意了。但也只是嘴上同意了,他希望我能帮他骗骗父母,说生活上有困难会帮我的,曾先生真的很好。”像是想到了什么,说完刘瑛又流起眼泪来。

彭志鹏眉头紧皱,表达着愤怒。如果,不是曾建国夫妻,这一切也许根本不会发生。翦妮曾京依然幸福地生活着。而他们还哭天喊地扮演着受害者的角色。自以为是,以爱之名,为非作歹。

“后来呢?”

“后来曾先生经常来看我和大宝,给我们买很多东西,还会给我们钱。但是……但是张子流那个混蛋。”

“怎么了?”

“他在我房间偷偷装了监控,拍了很多视频照片。前段时间,曾先生说以后可能不会经常过来看我和大宝了,他觉得这样还是对不起他老婆。而张子流怕以后没钱花了,就拿那些照片视频威胁曾先生,要他拿钱,不然就要告诉他老婆。”

刁铭看了刘瑛一眼,眼神冷漠:“你们要了多少钱?”

刘瑛摇头,泪珠啪嗒啪嗒滴在冰冷的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没告诉我,他拿着那些钱买了辆车,那个混蛋,儿子吃药都没钱了啊!”

刘瑛深吸了几口气,却还是没能停止啜泣,只能嗫嚅着说:“从张子流搬到建材小区开始,我就知道他肯定在打什么鬼主意,但是、但是……”话没说完,刘瑛又呜咽了起来。

“但是你也没有拦着?”刁铭问,语气就像在集市卖白菜一样简单。

刘瑛扭过脸去,泪迹在脸上纵横交错:“张子流说按他说的做,大宝就有钱去医院做手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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