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顾柯走上楼后,王郢便沉声说道:

“顾监使当真少年英雄,监军使倒是小觑了你,此番某认负了,你要什么?”

已然是承认了这轮交锋落于下风。

顾柯却没有看他,走到栏杆前抚摸着包铜的莲花座柱头,赞叹了声:

“好船!”

“若顾监使看得上此舫,某便做主送与监使。”

王郢见状,忍住不耐烦的心思,有些讨好地说道。

不料顾柯却并未接话,反而说起了其他事:

“王军使可知,这松江上每年走船可有多少?”

王郢皱了皱眉头,他虽是狼山镇遏使,镇守大江入海处,却不曾习得明算之法,更不知松江上每年会走多少船出海了,这顾柯莫不是在消遣他?

“如今每年自青龙港出海之船,总载七万石不止。”

顾柯也没有等王郢回答,直接给出了回答:

“而这松江内港华亭港,因靠着江南漕运,每年载货有十万石,而去岁运抵洛阳的东南漕粮,却止有三十万石。”

漕运败坏自大中之世就一发不可收拾,顾柯此时谈及漕运又是什么意思?

顾柯不着边际的话听得王郢越发感觉迷惑了。

顾柯不由得鄙视地暼了一眼王郢,心中暗道朽木不可雕也,若是薛姑娘在此必然已经接上话了。这时他又想念起薛虞芮那平日里总是怯生生的柔弱与她计算账簿时神采飞扬的模样来,他突然有些想见她......

咳咳,顾柯定了定神,将自己飞到远处的思维收拢回来,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这批湖寇,本官可以交予王军使好生审问。”

“顾监使当真是少年英才,想必日后佩金鱼袋也不是难事。”

王郢喜出望外,连忙接上话头,生怕顾柯又后悔了。

“可某有一事还需与刘监军使商议,却不知王军使能否代劳?”

“但说无妨。”

“华亭港码头某此后不再阻止青龙刘家兼并,但顾氏商行也要在华亭港修一码头,且青龙港码头顾氏需占两成干股,本官愿以共享南海商路及茅山茶作为交换,不知监军使意下如何?”

“这......光刘监军使说了恐怕做不得数,那青龙镇刘家也是华亭豪右,一向跋扈,苏府君都不能制之,岂是好相与的?”

王郢眼珠滴溜溜一转,有意推脱起来,但顾柯并不想放过他,接着说道:

“此事便勿须军使介怀,本官自有办法,王军使只需回答是或否即可。”

王郢咬了咬牙,权衡再三,最终还是答应下来,在他看来那码头的分润比起贩私盐,掠商船可算不得什么,一年顶多也就几千贯收入,还有许多人分,实在不是什么挣钱的买卖。

顾柯见王郢终于答应下来,心里的大石头也落了地,暗想:此番总算没有白费功夫,先前的谋划已然成了大半,接下来便是说服那青龙刘氏了。

随即便命徐逸等人将捉拿的“湖寇”交予王郢,一一送上了狼山镇的艨艟,那刀疤脸在上船前还仔细看了一眼顾柯,似乎是想记住先前没能看清的弓手的脸,然而顾柯始终隐在画舫船身的阴影中,看不真切。

此时苏龠与李十将也从顾柯一行驾驶的船上下来了,李十将见到顾柯便大喜过望地跪拜起来,口中恭敬至极地感恩道:

“多谢府君救命之恩!李炳无以为报,待归营后便向都将言明心志,从此只愿作府君麾下一鹰犬!”

然而苏龠却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顾柯,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似的,一句话也没说就往画舫里去了,他还要见吴中岳最后一面。

顾柯有些不忍看这二人的再见与诀别,摇了摇头,留下四人担任护卫后,与徐逸,刘苌,杨箕等心腹领着首战告捷的众多亭户团结兵乘船赶往青龙刘氏,从头到尾竟没有与苏龠说上一句话。

......

“刘老公,那刘世义已然被送往狼山镇充了军,但要辨明你家与他的关系,可没那么简单。”

刘家祠堂内,顾柯将回忆的思绪收回,正色道:

“某也不与刘老公绕那许多圈子了,从今日起,刘氏可以插足华亭港码头航运之事,但必须与顾氏合营,同样青龙港码头也要准许顾氏共同经营,只占两成干股。

而顾氏所掌握的茅山茶道,南海香料航道之利,皆可与刘氏分享,不知刘老公意下如何?”

刘僳闻言顿时舒展开了眉头,他总算是把到了这年方弱冠的顾府君究竟想干嘛了,先前带兵闯入不过是为了威慑刘氏,实则早早便与苏州监军使刘中官谈好了条件,只待刘氏点头便可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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