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窈哄了许久,才将沈要骗去上职。
那呆子当真是缠人得紧。
不过区区簪花而已,本来也是无足轻重的事情,要她让着沈要些,也没什么不可以的,谁知,她本以为遂了他的心愿、他便不会再闹了——偏生他总在奇怪的地方使心眼,有些事情,一旦教他尝到了甜头,他便必定得寸进尺,于是只管将她拖到玄关去,死也不肯撒手。
“你再是在拖拖拉拉的不去上职,时间就该不够了,到时候又要迟到,害我对夏一杰有愧!”
“为什么对他有愧。”
沈要理直气壮的说,“为什么不对我有愧。”
萧子窈好气又好笑,便拧着腰问道:“那你说说看,我该对你愧疚什么?”
沈要眉心微皱,却是默了片刻,方才开口道:“不知道。但是你为什么不使唤我了。”
她直觉有些哭笑不得,于是挣开他的手,指尖盈盈点在他心口一指,根本不疼的,反倒像是招惹——
“沈要,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没事情也要给自己找些事情来做,若换作是别人,人家可巴不得自己落得清闲呢!”
话毕,复又反咬一口,她贯会取笑人的,“还是说,是你做了什么亏心事,所以总想让我使唤使唤你,以表诚意?”
“——我没有。”
他一瞬不瞬,斩钉截铁,然,话音至此,语气却急转而下,立刻显出十成十的委屈来。
“我只是在想,你最近都不使唤我了,是不是因为你不需要我了。那你之后会不会不喜欢我了,会不会就不要我了?”
他只管面无表情的说罢了。
然后,那黑漆漆的眼仁便暗下来了,又蒙上一层淡淡的、模糊不清的雾,倒也不是他哭了,想来,大约是因着他把头低得太低,眼睛照不到日光的缘故罢。
只不过,无论如何,这样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始终都很令人不忍。
萧子窈哑口无言。
她于是滞了半晌,一心一意都在琢磨一个训狗的法子,谁知,好不容易张开了嘴,说起话来却还是吞吞吐吐的。
“……呆子,你为什么总是这样想?”
“我也不知道。”
沈要说,“我管不住我的脑子。是它要这样想的。我也不想这么想。”
她笑得有些吃力:“那是你自己的脑子,你自己都管不住,难道我能管得住?”
她话音还未落下。
偏偏,沈要却忽然插进嘴来,一字一句的打断她道:“——嗯。六小姐,你管得住。”
他一面说着,一面眸光暗烈的望定她去,一瞬不瞬。
“六小姐,只有你能管得住我。”
“多爱我一点,让我满脑子都是你。”
“然后,你就可以对我为所欲为了。”
是时,晨光倾暖。
玄关一面刻成多棱雪花的玻璃窗子,日光照进来,便在地上映出流光溢彩的图样,流转之间,仿佛下一场乱花渐欲迷人眼的冬雪,最后映入沈要的眼里,于是,那眼睛便亮起来了。
看罢,她根本不必下注,便可以拿他的真心当筹码。
萧子窈声色微哑。
“呆子,如果我说,我这几天不使唤你,是因为不想你太累,你会不会相信?”
她一顿,指尖却顺势而上,只将他的领口展平,又道,“最近局势紧张,我看了报纸,督军要代大总统前来岳安城视察,这样的军机大事牵扯颇多,此事梁延暂时操办不了,便只能你来做……我只是不想你在工作最累的时候,回到家后还要做儿这做那儿。”
她的声音矮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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