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林一磐,“双木为林”的“林”,“一往无前”的“一”,“坚如磐石”的“磐”。今年刚好二十一岁,性别男。

姥爷说,以前有一位龙虎山上的道长云游到我家门口,见我命格不凡,所以停下为我取了这个名字。

说是希望我能守住初心,坚定向前,成为一个像磐石一样坚硬的人。

老一辈的人,总有很多的理由,让他们心爱的小辈相信自己将是一个会拯救世界的盖世英雄。

而现在早已成年的我也明白,我哪里会是什么盖世英雄,更别谈拯救世界了。

那个有着道长云游的故事,是姥爷偏爱我,所以才编了这样一段故事来安慰我。

事情的真相恐怕并不是他所说的那样美好,甚至可能充满暗痕。

我八岁偷偷出去玩时,村头走街串巷算命的勾子李看了我一眼,问了我名字后,便说我命中带煞,注定多难,拖累一方,是个天生的灾星,所以我家里给我取了个这样的名字来压我的灾。

那时的我虽然还小,倒也听懂了他的话。也明白,他说的怕是真的属实。

毕竟,我确实不是一个多么讨喜的存在。

我出生之前有个白衣的算命先生,在我家门前大喊,说我的出生会是个大灾,叫我妈不要把我生下来,最后被姥爷和村里人当傻子给打出村了。

那时姥爷是附近有名的风水师,他都没有表示的事情,村里人怎么会相信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陌生男人的话。

再说,没有哪个正常人会跑到别人家家门面口大声嚷嚷别人家家里的不好。

更何况,还是一向谨言的算命先生。

不过,姥爷好像算错了。因为那个白衣算命先生说的好像也没错,我的出生似乎真的是一个灾。

别人出生,都是给家里人带去了温暖。而我的出生却让一个圆满的家,在一夜之间变得破碎。

我出生那年,是百年都难得一见的大灾年,各种灾难让人们的日子过得苦不堪言,我妈也在生我的那天因为难产,永远地躺在了床上。

听邻村小虎他妈说,我妈去世那天我家光景凄惨得很。

在昏暗的油灯下,我爸一个一米七几的大男人跪在我妈的床前嚎啕大哭。我姥姥抱着我在一旁止不住的抹眼泪。就连我一向豁达的姥爷也坐在门口双手颤抖地抽着旱烟,满眼都是泪花。

本以为我妈的去世已经足够悲凉。

可没想到,在我妈埋上山那天,我爸却意外从山上滚落,头砸在石头上昏迷。

醒来的时候,人却疯了。

出生时孩子娘死了,不久后孩子爹还疯了,家里多了个疯疯癫癫的男人。

这样突变的光景让先前那个白衣算命先生的话像迷烟一样蔓延到每个村人的心里。

人们看我们家的目光也在一夕之间从怜悯变得怪异。

甚至还有不少人在背后说我们家风水破了,因为祖上就替人看风水,泄露太多天机,惹怒了老天爷,老天爷就派了我来给我们家降灾来了,而所有靠近我们家的人都会不幸……

这话一出,村里人纷纷对我家退避三舍,恨不得离我家百八十丈远。

那些原本和善的村人一瞬间变得陌生,仿佛我们家祖祖辈辈为村子里做的贡献都不存在,也忘记了,姥爷十几年前为村里布阵挡灾而残了的腿……

姥姥姥爷虽然对村人的冷漠感到气愤但也不想让我在全村怪异的目光下长大,干脆也眼不见心不烦,直接搬到了偏远后山的老宅生活。

自打我记事起,村里就叫我扫把星,说我克死了娘,还害惨了爹,都不让自家的孩子和我玩。

只要见到我出现在村里,村里人的村人都会死死地盯着我,生怕我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小扫把星会偷村里的东西或者带坏了他家的宝贝孩子。

我敢说,要是眼神能杀死人,我早就见阎王爷百八十回了。

可惜啊,我内心强大,耳朵和眼神也不怎么愿意好使,健健康康的长大了,最后考还上了南方某所不错的林业大学。

按戏本里的故事来说嘛,这应该是一部主角逆袭的剧本。

不一样的是,人生并不是戏本里的故事,我也不是什么主角。

大四实习那年,姥姥病重。

在我好不容易凑足手术费到医院时,却被医生告知,姥姥可以康复出院,但是出院后每月都得吃昂贵的进口药来续命。

我听了,心里凉飕飕的。

那时我正在实习,工资微薄。再说林业工资也不算高。

即使日后转正了,一个月的全部工资也难说能有一个月的药钱。

可好歹姥姥可以性命无忧,姥姥姥爷辛苦将我拉扯大,我就算再苦些也得将姥姥每月的药钱给凑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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